“臣等明白。”幕臣们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随着这一声誓言,他们纷纷跨步向前,右膝触地,头颅低垂,双手紧握在胸前,显出无比的虔诚和恭敬。
在这个充斥着紧张和忧虑的气氛中,他们的誓言似乎为这沉重的空气带来了一丝轻松,“臣等定当忠于御所大人,绝无二心,若有违背,愿受天诛地灭!”
言罢,他们一同低下头,等待着御所大人的裁决。
德洛夏静静地聆听着这一切,他的身子稍稍向后靠在宝座上,右手握住雕花扶手,食指轻轻敲击着,脸上渐渐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如此便好。”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充满力量,缓缓地从宝座上起身,目光扫过面前跪拜的幕臣们,“有罚就有赏,御舍人德洛特何在?”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人群中缓缓走出,“臣弟在!”德洛特的声音稳健而又充满敬意,他跨步向前,左膝触地,深深地向德洛夏叩了一个头。
“德洛特,你护卫大将军府,与叛军厮杀有功。”
德洛夏的声音缓缓流出,充满了赞许和期待,他一步步走向德洛特,目光如炬,
“孤决定,晋封你为真定郡公,食邑增至一万户。”
这番话,如同春雷般,在德洛特的心头炸响,令他心中震动无比。
他的双眼骤然睁大,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一时间,他竟忘了回应。德洛夏看着他的反应,心中暗自满意。
他才十七岁,就已经晋封郡公了。这样的待遇,上一次被给予的,还是大执权德凌济。
“臣弟,叩谢兄长大人的圣恩!”德洛特终于回过神来,他突然深深地低下头,声音哽咽而又充满了感激。
“执权德千禧,平定逆贼有功。”德洛夏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堂中回荡,他冷眼巡视着下方的群臣,“传孤命令,裕亲王封地,增邑五千户。”
他的右手轻轻挥出,犹如定下千秋万代的律令。
德千禧心中一惊,慌忙从席位上站起,身子微弯,右手紧搭在左手之上,深深地对着德洛夏拱手,鞠了一个躬。
他嘴角勾起了一抹谦卑的微笑,“臣谢过御所大人。”
但他眉宇间流露出一丝犹豫和坚持,“只是,这平定逆贼,本是臣身为执权的分内之事,何需赏赐,还请御所大人,收回成命。”
言罢,他再次躬身,等待着德洛夏的回应。
德洛夏微微侧过头,目光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孤下达的将军令,岂有收回之理。”
他抬起右手,轻轻在空中舞了个圆,仿佛是在点破天地之间的不易之理。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孤知道,你为人正直体面,这五千户封地,是你应该获得的,就不要推辞了。”
面对德洛夏坚决的态度,德千禧目光闪动,内心的波动霎那间平息,最终他只能叹了一口气,这口气中带着苦涩、无奈,也包含了感激。
随即,他嘴角扬起一丝温和的笑意,笑容中是对德洛夏决策的尊敬和顺从,“那臣,就谢过圣恩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直起身子,恭敬且郑重地,再次深深一躬,表示诚挚的感激与接受。
“余事悉听日后吩咐。” 德洛夏深邃的目光穿透庭内躁动的气息,落在了身着朝服的德千禧身上,声音不大不小却清晰传遍整个殿堂,
“善后之务,统统交由执权大人您亲自安排吧。”
德千禧肃然起敬,深深弯腰,右手抚胸,左手展平,行了一个规矩礼节,“遵旨。”
伴随着他起立的三梁进贤冠轻轻颤动,昭示着威严与职责。一个多时辰后,升帐结束,士兵、幕臣们排队退出,自由的对话声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之中。
德千禧稳重地迈步,从饰以金边的殿阶上一层层步下,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声。
他还未完全离开,一道穿着蓝色织锦斜纹裙的宫女突然轻盈地接近,她的举止间夹杂着丝丝忐忑。
她俯身深深一拜,裙摆如波浪般荡漾开来,“奴婢给执权大人请安。”
德千禧停下脚步,一双如鹰隼般敏锐的眼睛落在了宫女的身上,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颤音,“哦?你是何人,为何单独拦我呢?”
“回执权大人,奴婢名叫绿萼,特奉大御太后懿旨,请大人移步西苑,有要事商议。”她说得诚恳而又急切,眼神中透露着难以抗拒的铭命之意。
德千禧的眉宇间流露出一瞬的思索,然后,他点了点头,“既然是懿旨,那我自当即刻前往。”
绿萼心中一松,脸上绽放出感激的微笑,“执权大人,请随奴婢来吧。”
西苑内,大御太后李辞浅坐在石凳上,她的手紧紧抓着拐杖,面露出一丝焦急。周围的花园里,花儿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但她的心思显然不在这儿。
德千禧在宫女绿萼的引航下,步伐匆忙,快步穿过这片宁静的花园。
就在见到李辞浅的那一瞬,他的步伐微微一顿,似乎是被她脸上的焦急所触动。他快速地走向她,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确保安全。
“执权大人!”她一看到德千禧,便用尽力气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她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可看得出是出于对他的尊敬。
德千禧的步伐放缓,拱手一拜,眼神中带着敬意和一丝探询。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李辞浅急忙连连摆手,声音中充满了急切。
她示意身边的宫女,绿萼,快步过来,手里搬着一张雕刻精美的红木椅子。
德千禧看了一眼椅子,再看了一眼李辞浅,缓缓坐下,他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显示出他的准备倾听。
在他坐定之后,绿萼小心地退到一旁,她的眼神不时在两人间来回扫过,显得有些忐忑。
李辞浅看了德千禧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唉,执权大人,哀家一把年纪了,这辈子没有求过任何人,但这一次,哀家,打算求您一件事。”
她的手指紧紧抓着拐杖,指尖因用力过猛而呈现出微微的泛白。
“御太后,请讲。”他轻声开口,视线依旧望着地面,似乎在示意自己的虔诚和尊重,“若是臣能办得到的,臣将不遗余力。”
李辞浅紧握着拐杖,眼中划过一丝渴求,“执权大人,此事您大概已有耳闻,涉及寂尘和魏云虎的那桩风波。”
德千禧的双眸微微上扬,示意自己正在聆听,他轻轻点了点头回应,额沁微汗:“不错,魏云虎他们挟持久明侯的消息,臣已获悉。”
他完全不敢直视大御太后憔悴的面容,以免心中一软。李辞浅摇动拐杖,慢慢挪动干枯的双手,最终将其伸出,握向德千禧粗犷而温和的手掌。
德千禧不由自主地抬起头,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一愣,“大御太后,您这是?”
语气中带上了紧张和错愕。她的手那般颤抖,拥有着创伤和焦虑交织的力量,“救救寂尘,哀家的孩儿,他真的无辜!”
李辞浅的声线带着一丝哽咽。
德千禧一面感受着她那颤动的双手,口中却连忙辩解,“大御太后,这般举动太过失态,让臣怎么能够接受。”
他边说边试图轻轻把手抽回,但李辞浅抓得更紧,仿佛要将这最后一线希望牢牢握在掌中。
她的眸中充满了悲切和哀求,“哀家知道,寂尘或许在御所大人眼中,惹下大错,但他也是被贼人挟持啊。”
“那些乱臣贼子已经伏诛,可现在,哀家害怕御所大人会对寂尘有所误会。”
李辞浅立刻感受到了德千禧手上的力道放松,她的心里升起一丝希望,眼中泛着泪光。
“哀家何苦,竟然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就这样被误会,被投入死地。”
李辞浅吟吟连声叹息,仿佛每一声都能掀起心湖里的涟漪,“执权大人,寂尘终究是我的骨血,我不能眼睁睁看他葬送于御所大人的刀下啊。”
她的声音几乎哀求,“您是正直的执权,定能洞察是非,请您一定要向洛夏明陈此事,力谏他要明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