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立刻给孤离开这里!”德寂然怒不可遏,面红耳赤地猛地从宝座上跃起来,右手如同驱逐猛兽般猛烈地指向大殿的出口,震怒的声音回响在高耸的殿堂之中,
“孤不想再见到你这轻蔑之面,赶快,消失在孤的眼前!”
张信吉身体微颤,彷佛被雷霆劈中般,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地上狼狈地爬起,双脚一软差点再次跌落于寒冷的石板地。
他颓然俯首,步履蹒跚地向大殿之外跌跌撞撞移动;每走一步,身后那愤怒的威胁声都如同鞭笞,迫使他加快脚步。
而德寂然,站在宝座前,喘气仍粗,狂怒未消,继续咆哮道:
“张信吉,你这个被父王错误提拔的螟蛉之臣,区区一个臭道士,竟敢和孤针锋相对?!谁给你的勇气!哼,孤可是五代将军,德寂然,绝非软弱易欺之辈!”
张信吉一边蹒跚着步出殿门,一边身心交瘁,紧闭双眼,怯懦不前,暗自发泄心中那深沉的悲愤与无奈,嘴唇微动,生怕被听见,低声呢喃:
“真是个自满狂君...昏君啊!”
然而,德寂然对张信吉的处罚并未结束。德寂然的眼神中冷沉下来,他冷冷地发出了新的命令,紧接着,当天下午,张信吉就被德寂然责令去给庄王德白洺守灵。
张信吉黯然打好了行李,他缓缓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房间,边整理行囊边深感无力。
望着壁上庄王的画像,他深深吐了一口气,内心无限哀怨。走出府邸,他站在门前,看了看身后的府邸,感受到冷风中那股扑面的乡愁与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马车,打算坐上马车,驱车前往德白洺的陵墓。在他即将离开府邸的时候,心中不禁回荡着德寂然的命令,感到人生的无常与悲凉。
马车轻轻晃动,他的心却沉重得如同铅块。快到达城门口时,张信吉从马车的窗户看向外面,希望能找到一丝慰藉。
正当他驶离上京城城内区域的时候,就在城门边,他目露惊讶,眼前显现出两道熟悉的身影;张信吉慌张地推开马车门,踉跄着下车。
“世子?何祟?”张信吉困惑而震惊地喊出声,他的声音在寒风中颤抖,“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德洛夏朝他展开双臂,表情柔和,提出支持,“老师,弟子来送送您。”
德洛夏缓慢地解释着,带着深情而坚定的眼神,“弟子渴望表达对您的敬爱,也想让您知道,您并没有孤立无援。”
他继续说,“我知道您是被我父王冤枉的。”他的声音在夕阳中显得尤其温暖与动人。
“放心吧,老师。”德洛夏微微蹙起眉头,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坚决,仿佛将内心的决心全部倾注在眼神中,
“学生我,即使承担所有风险,也一定会向父王求情,劝他宽恕您的。”
在这一刻,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可撼动的决心,“毕竟,您不仅是我敬爱的三叔公的义子,更在金帐汗国的战役中立下了汗马功劳,父王应该不会对您过于无情。”
张信吉受到了深深的感动,他的眼神里满是复杂,但很快便露出一丝悲哀,连连摇头,右手轻轻挥动,似乎想要驳回德洛夏的好意。
“不可,世子殿下,”张信吉哽咽着,表情中透露出一种坚定而又无奈的复杂情绪,“我的去留,是天命所归,为庄王守灵乃本份所在。如果因我而使您身陷风波,那便是张信吉此生最大的遗憾。”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坚定,双手握紧,眼神中透露出对德洛夏的深深忧虑。“别忘了,庄王的期许,”
张信吉的声音缓和了一些,尽管眼中闪烁的泪光透露出他的哀伤,但他努力安慰着面前的世子,“庄王一直希望看到您,顺利地继任六代将军,成就一番辉煌。”
他淡笑着,试图用自己的笑容缓解气氛,“至于我,未必能在庄王陵一直守候到永久,但您的前途,才是最重要的。”
张信吉的双眼直视德洛夏,所有的担心和不舍在这一刻凝聚,“还请世子殿下,勿须忧心于我,前路漫长,未来尚需您来开拓。”
话音落下,他神色凝重,深深一鞠躬,表达了自己最深的敬意和告别。
德洛夏皱着眉,眼中流露出不解与忧虑,他缓缓走向张信吉,轻声问道:“老师,您为什么要这样说?”
看着德洛夏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眸,张信吉微微一笑,但笑容里带着几分辛苦的无奈。
他温和地拍了拍德洛夏的肩膀,语气柔和而坚定:“别忘了,我可是个道士,道士有道士的宿命。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嘛。”
说着,他目光转向一旁默默站着的何祟。他眉梢微挑,似在询问何祟的决定。
何祟低着头,随后缓缓抬起,眼神中有一丝坚决:“张道长,我想,和你一起,去庄王陵园。”
何祟的声音虽小,却充满了决心。她轻轻咬了咬下唇,目光透露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张信吉透过何祟的眼神,似乎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挣扎与不安,他轻叹一声,柔和地问:“何祟姑娘,我记得,你已经被御所大人予以自由了,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呢?”
何祟叹了口气,低头思考片刻,然后缓缓抬起头,决心已定地看向张信吉:“如今,过去了这么久,女皇她已经变了,我怕是,很难回到她的身边,像以前那样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神中却流露出一种渴望。何祟紧握双手,似乎在寻求一种安慰与支持:“就让我,和您一起吧,学一学道学,为天下百姓祈福。请您,同意。”
张信吉看着何祟,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心疼与赞赏。他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点头:“好吧,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便带你一同前往。”
“不过,道学可是很枯燥的,”张信吉抬头望向天空,目光似乎透过了那一片云彩,投向了无边的远方,“而且,陵园只有你我二人,”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寂寞,“孤单得很。”
他转头看向何祟,目光中透露出一种淡淡的关切,“你可要想好了。”
何祟轻轻咬着下唇,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似乎在做着某个重要的决定,“放心吧,张道长。”
她抬起头来,眼神异常坚定,一点也不像刚才的犹豫,“何祟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充满了坚决,“为庄王守灵,也算是报答文王救命之恩了。”
张信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行吧。”
他的声音里掺杂着一丝无奈,“马车让给你了,我步行吧。”
看到何祟想要开口反驳,他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你是女孩子,”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坚持,“路途不算近,还请您莫要推辞。”张信吉叹了一口气,低声补充道,“这样,也算是我张信吉,行了件善事啊。”
德洛夏见状,慢慢地走到张信吉的面前,双手举起,作了一个拱手的礼节,“那么,老师,”
他的表情严肃而庄重,“告辞了。”
“告辞了,世子殿下。”张信吉回以同样的礼节,他的双眼微微含笑,随后转头对着马夫挥了挥手,示意他带着何祟先行一步。
何祟走向马车,转头向张信吉投去一个坚定的眼神,她知道这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张信吉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路的尽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要将心中所有的不安和忧虑都呼出,然后缓缓地迈开脚步,沿着尘土飞扬的道路,跟着马车,独自向着陵园的方向前进。
他的身影在落日的余晖中拉得很长,伴随着晚风,渐渐地消失在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