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山寨隐匿于茫茫群山之中,与狮山寨相隔一脉相承的山岭,处在北方的苍莽之境,比邻着上京北部,近临直州的古老城池——安塔城。
尽管政令上从属于繁华的上京,但与其隔离实在太远,赋予了它一种野性的孤立。
它背倚褐石峭壁,密林深处透出丝丝炊烟,透露出山寨的险要与自给自足。细雨蒙蒙中的虎山,其树木林立,翠绿浓郁,比之狮山的清幽,有过之而无不及,茂盛得几乎可以遮天蔽日,绿意浓得使人忘却喧嚣。
时而,悠远的兽吼声划破宁静,提醒着这里野兽横行,危险随时可能降临,那些狼狈为奸的山贼们都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
荆棘密布的小径,犹如迷宫一般,使得山外的探客鲜少能达寨心,与世隔绝的生活令人感觉时光仿佛在这里停滞。
正是因为这片难以穿透的幽暗森林,使得虎山寨的盗匪们在保持生计上倍感艰难,与城市中的文明仿佛隔着无尽的时空。
这也间接导致了,虎山寨的实力,注定不如狮山寨,人数不会多的。
至于山寨统领者庞冲,则是如同虎山本身一般,粗犷、强悍、不容易被驯服,他就是这片无法被征服山林的象征。
寨内,虎山寨的大当家庞冲,手臂如同磐石般粗壮,举起一根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烤狼腿,犹如饿虎扑食,狠狠地咬下一大块肉,噼里啪啦的声音随着飞溅的油花四处散开。
旁边的全贲,即便是年迈,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可忽视的锐利,他双手颤抖着却力道惊人,握匕首如同握权杖,稳稳地划破狼腿,切下的每一片肉都如工匠的精品。
将一块鲜嫩的肉块送到唇边,全贲脸上肌肉未动,那是岁月沉淀下的沉默与淡漠。
庞冲的目光扫过寨内,肌肉隆起的臂膀不由自主的挥动,就如他对领土的控制一般,不容置疑。
他猛地咽下肉块,洛响地放下狼腿,盯向全贲,眉头挑起,仿佛是一头正在权衡对手的豹子。
“全大当家,你说,狮山寨就这么被招安了?” 在问出这句话的瞬间,庞冲的目光更加犀利,如同寒光闪现。全贲没有直接回应,反而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像是在深思中慢慢品味那块肉的滋味。
全贲缓缓地放下匕首,环视四周,抬头望向庞冲,古井不波的眼中却是战场上的犀利与精算。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吧。”他的声音像是历经风霜的旧书页翻动,每一个字都透着厚重的历史感。
全贲又重新拿起匕首,继续他的切割,细密的动作仿佛隐藏着他对形势的细致剖析。
全贲轻抚着书案上磨损了棱角的地图,“以刘桦强的性格,岂能如此就范。”
他指尖缓缓在刘桦强可能藏身的区域盘旋,仿佛感受着对方的脉动,“只怕是,别有用心吧。”
庞冲抬手扶了扶额头上的一绺不服帖的粗发,听到这话无奈地哈哈一笑,手中的酒杯被他摇晃着,酒液荡漾出半透明的波纹:“那这刁蛮的刘桦强,也没有精明到哪里去啊。”
他的声音中透出了一丝讥讽,眼神暧昧又深邃,望向窗外朝廷掌控区裂缝间四下溢出的狼烟迷霾,“朝廷都溃烂成什么样子了,还能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呢,不如和幕府联手呢。”
言罢,他又灌了一口烈酒,似要借此消散心中的疑团。全贲则微微颔首,脸上流露出一丝看透世事的幽默,拍了拍庞冲的肩膀:“怎么可能嘛。”
他的嘴角挂上了一个得意的微笑,双眼闪动着慈悲和深沉,“那刘桦强,祖上可是和幕府结下了梁子,联手?只怕是异想天开。”他的双手虚握成拳,轻轻在空中一捏,象征性地粉碎了这难以想象的场景。
守望的山贼脚步声咚咚,宛若夏夜远处的雷鸣,打破了四周的沉默,每个响动都重若千钧,使得死寂的夜晚突然间充满了紧迫感。
山贼一手紧握长枪,彷佛在守护最后的命运堡垒,他的脸上涌现着慌不择路的慌张,仿佛背后有无形的追风狂卷而来。
为什么他如此慌张?因为狮山寨实力比他们强太多了,狮山寨的人来了,他们自然要重视谨慎起来,好好的看一看。
夜风中,他的汇报之声戛然而止,与古老的梁柱共鸣,重重的打在了每个人的耳膜上,那沉甸甸的话语像是带着命令般不容置疑。
“启禀大当家,门外有人求见。”他的话语,尽管有些颤抖,却在庞大的厅堂中既明确又坚定。庞冲却好似未曾听见般,双颊嚼动间油光泽泽,各不相干的狼腿上泛着油光,好不自在地享受着手中的美味。
他似乎更关心手中肥腻的狼肉,不经意间咬下一口,丝丝扯动的肉纤维在口腔内游走,又饱含酒气的大口吸气,让那香味更加浓郁。
“是谁啊?”他随口向前,声音里没有了刚才的警惕和急切,而是多出了几分敷衍与不在乎。
当那知情的山贼把信息吐露得低沉到了极点,险些与夜风重叠,仿佛这名字的重量他负担不起一般:“狮山寨二当家,刘雅。”
这几字打破夜的宁静,就似远方滚滚而来的暗流一击即溃。
庞冲手中的食腿也就那么顿了顿,油光在手指间打着转,身躯里的力道似乎在瞬间回流,“刘雅?她来干什么?”他的声音变得严肃。
全贲双手拄杖,蹒跚站起,只见那抹掠过岁月的疲倦之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愈发显露,喃喃而问:“她带了多少人?”
“回全大当家,只见两名狮山寨的山贼同行。”守望的山贼颤抖着回答,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访客感到不安。
庞冲闻言,头部微微倾斜表达肯定,用粗糙的大手指轻敲着厚重的木桌,沉思了片刻后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决断。随后他将手中残存的狼腿重重放下,肉汁溅到了桌面上,宽大的嘴巴满意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庞冲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油渍,然后缓缓站起身,他的身躯似熊罴般高大,快速但平稳地迈开步伐,踏在堂内的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道:“将她带进来,领至虎堂等我。”
他的声音如同打雷一般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山贼听罢,目光一凛,急速点头应是,脚步疾速,转身朝着外面走去,铁靴碰撞石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庞冲的目光在随着山贼的背影一路看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大厅门口,这才转身朝贮酒的角落走去,重重地拍了拍大肚皮,深吸一口气,身后留下一串得意的笑声,他心中暗想:
“刘雅,你一个女子,竟敢直闯虎穴?看来今夜,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