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都城,它坐落于直州,与幽州锦平城交界,历史悠久的城垣沾染了岁月的痕迹,依稀可以窥见曾经辉煌岁月的影子。
锦平城的东南部,那里海风弥漫,咸湿的空气中回荡着海鸟的歌唱,就是通往玄菟城的必经之路。
由于玄菟城辖区广袤,靠海而建,军政重心则位于北方的大将军府,因而想要面见幕府将军,一般都会选择在锦平城借道,接着进入玄菟。
锦平城出名的是它那唯一的宽敞隘口,高大的石柱上镌刻着龙腾凤翔,此处的官员以严苛着称,要想通过这唯一的合法之途,每一位过往者都需受到仔细的盘查。
此刻,德熙茗与其侍卫们正沿着由灰色石板铺成、两旁栽满参天古木的驰道,正在端都城境内,踏上了通往锦平城的旅程,远方隘口的轮廓逐渐清晰。
“陛下,一旦越过前方的隘口,我们便步入了幽州的边界。”
宗宇凌语气恭敬,双手合十,神色凝重。
德熙茗缓缓掀起马车内厚重的帘幕,目光穿透远方的薄雾,似乎能看见玄菟城的风云变幻。
沈钰紧张地望向他,声音微颤地问道:“陛下,我们确实要这般大张旗鼓地过去吗?”
德熙茗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轻声回应:“没错,我们需要让幕府的眼线一目了然,一定要让他们知道:御太后病重,朕很重视。”
她的眼中闪烁着决断的光芒,似乎已经将一切后果考虑得清清楚楚,这场赌注,她早已下定。
行至隘口,守备的士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一个士卒走了过来,一脸傲气的回应道:“这里是两州交界的隘口,需要检查一下你们的身份,请出示关文。”
宗宇凌上前,绷紧了脸问道:“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当今天子陛下,你们敢如此无礼?”
墙角的烟雾中,一个士卒探出头来,擦了擦眼眶,纷纷面面相觑,脸上充满了疑惑:“这...天子?什么天子?”
一个士兵,眼中闪过一丝敬畏,低声对同伴说:“看这辇车的雕工和材质,还有那面御用龙旗,分明非凡,怕是真的有来头。”
旁边的士兵却依旧皱着眉头,不解地摇头:
“不过,上京传闻,陛下应当总是守在上京,不轻易外出才对,今日何故会有此行动?”
众人围着龙辇,细细打量,心中疑惑重重。这时,宗宇凌步前一步,眼神严厉地扫视着他们,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们难道敢于质疑皇家的权威吗?”
他语毕,从袍内缓缓取出一枚闪烁着威严光芒的官印,缓缓向前递去,目光如刀,直视着士卒们的眼睛。
士卒们仔细的看了看宗宇凌的官印后,再三确认,最后纷纷点头:
“不错,确实是五品官印。”
这时,一个身着铁甲的士兵走了过来,目光冷冽地扫视着他们,不耐烦地说道:“你们在干什么?别拖堵交通!”
士卒们连连回应:“启禀队正大人,突然来了几个人,据说是天子銮驾。”随后,又将官印递给了他。
在大律,折冲府的长官是折冲都尉,副官是果毅都尉;其下设团,长官为校尉,副官为副校尉;在此之下设旅,长官为旅帅,副官为副旅帅;最后设队,长官为队正,副官为队副。
队正不屑一笑,接过官印,目光锐利地盯着宗宇凌,语气中带着挑衅:“这官印,真的是你的么?”
宗宇凌以蔑视的眼神看着队正,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冷笑:“怎么,难道你的眼睛就能分辨真伪?”
他戏谑地指了指官印所在的包裹,轻蔑地质问道:“还是说,你小小一队正,也想揭开本官的官袍一窥究竟?”
队正感受到宗宇凌眼中的轻视,却硬着头皮微微点头,声音略显干涩:“只是职责所在,请大人,见谅。”
在队正看来,就算你们真的是朝廷的人,又能如何?我们可都是幕府的兵卒,受幕府调遣,除了幕府重臣,谁也没有资格对着我们指手画脚。
别说这只是个五品武官,就算是当今皇帝,想必队正也会有所轻视,毕竟,天子能有几个师呢?
宗宇凌的眼神更加严峻,冷声反讽:“唉,现今守关的人也敢怀疑天子驾前的官员,你一个小小的队正,竟敢如此放肆!”
德熙茗坐在銮驾内,突然发话:“不必如此麻烦,既然这样,朕就亲自见一见,队正大人。”
于是,德熙茗优雅地走下马车,身着金边龙袍,头戴华贵的紫金冕冠,威严的气势瞬间洒落在周围的人们身上。
她微微一笑,眸光如星,温文尔雅地说道:“怎么,朕的这身龙袍,也是假的吗?”
她高贵的容颜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站在众人面前宛如一位明媚的皇后。顷刻间,队正脸上不屑的笑容,顿时凝固了起来,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震撼与敬畏。
虽说皇帝和朝廷没有实权,可是幕府有规矩,无论是执权还是小兵,都要对皇帝有所敬意,这是初代将军德义庆定下的,谁也不敢违背,尤其是以孝治天下的四代将军德白洺,更是对祖父的话深信不疑,极其推崇。
因此,这个队正,在面对皇帝时,心中慌乱如细碎的浪花撞击着他的胸膛,他感到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沉重而缓慢,仿佛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静止,只剩下对那威严身影的敬畏与不安。
“小的恭迎女皇陛下!”
队正心惊胆战,一膝着地,士兵们像倒了多米诺骨牌般紧跟着跪了下来。
德熙茗挑了挑唇角,带着挑衅的笑意:“朕要过去,你们敢拦朕?”
队正脸色一变,立马直起身子。哪怕面前是天威赫赫的皇帝,幕府的铁律如山,没有关文哪能轻言放行?
身为队正,他哪敢犯上,一旦渎职,那可不止是官帽不保。他脸上闪过一抹为难,颤声道:“女皇陛下,小的...小的还是得照规矩,恕不敢放行!”
宗宇凌一步就逼到小队长的面前,眼神犀利如刀,“天子亲临探望御太后,你这儿耽搁一秒都是罪过!万一错过时辰,你小子有命担那责任?!”
小队长脸色一变,结结巴巴地嘟囔:“大...大人,您说的是,但...我...我怕啊!”
他不傻,拦着皇帝的人,顶天治一个不敬朝廷之罪,之后还可以因为战功官复原职;要是得罪了幕府,犯下了渎职之罪,不仅官职没了,脑袋没准都要丢掉。
尤其是如今,金帐汗国大举进犯边境,大律戒备森严之时,一旦敢懈怠,被幕府知道了,绝对没有活路。
空气瞬间凝固成了刀可割也。突然,一旁的士卒神神秘秘地靠近了小队长,耳语了几句话,队正的脸上,明显缓和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