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作为早年战死沙场的川中名将,被刘禅册封为杂号大将军,其威名并未因此受损。
高轨身为高翔的族侄,虽非直系亲属,但也绝非外人。
刚才高轨的三个问题,并非咄咄逼人,更非逼迫,他只是封住了费祎反驳的言路...
费祎和刘禅皆能洞察,他们正在拖延时光,引诱更多的学士聚集于这座魔宫之外,无声地加入这场抗争的行列。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挑衅,但刘禅等人却无良策应对。
对付他们并不复杂,但要妥善解决此事,实属不易。
首先,可派遣军队环绕四周,对他们保持静默,只需一日,疲惫饥饿的学者便会自行消散。
哪怕意志坚定之人,也无法维系此刻的声势。
但如此一来,万一确有潜伏的忠诚士卒甘愿饿毙宫门外,刘禅再向天下宣称,
他们来此是为了与他诀别,然后自我消亡。
岂非荒诞可笑?
其次,刘禅可亲临相见,既然他们声称来此告别,并非辩论,更非反抗他的十二项改革法令。
倘若刘禅亲自出面抚慰,他们是否会放下与他对抗的念头?
然而,假使已有学士决定以死进谏,或有人图谋刺杀,又当如何?
无论宫墙内外,一旦人命陨落于刘禅眼前,
那十二项法令将沦为笑柄,百姓又将如何看待?
法令如铁,执行者却有血有肉,就如那十二项法令中,刘禅为何增设监察官?
益州多山河,山地不宜耕作,此时若有人对山民只言片语,而不详加解释,他们是否会感到被抛弃?
变革之初,万事需审慎,既要铁石心肠,又不能授人以柄。
昔日商君立木为信,以示诚信,随后大开杀戒,以示威严。
而今刘禅尚未成威,对方却已封锁皇宫,给他下马威。
刘禅已至丞相府,恳求诸葛亮的智谋来解决这群人。
但他已遣使许久,丞相府却仍无动静,这让刘禅不禁焦虑起来。
各地的学士纷至沓来,皇宫之外的人潮日益壮大,还有些身份不明的“平民”挑着担子,为这些学士提供饮食。
他们甚至在宫墙外展开辩论,话题涉及朝廷内外,探讨天下大势,热议民生律令。
他们口不谈天际虚幻,不论变革兴衰,不提来此目的,每个人都脚踏实地,使人无法抓到他们的破绽...
在神秘的王座宫殿上,刘禅紧握扶栏的手已显苍白,那是长久压力的痕迹,他王者的面容笼罩着忧虑的阴影。
那些人并未干扰宫廷的秩序。
他们每天黄昏时分便会陆续退去,返回早已为他们精心布置的寓所洗涤疲惫,准备在黎明时分再次聚集,继续那些未竟的辩论,以此吸引越来越多的民众围观。
刘禅听说,如今这些事以一种非比寻常的速度在各地流传,如同魔法般无处不在。
无论rita的言论,或是他们的议题,都会穿越千山万水,传至每个城市村落,使市井百姓皆知长安有一群热血青年,昼夜不懈地为帝国竭力思考,致力于复兴大汉,让天下人知道他们是真心为大汉的未来忧虑。
因此,刘禅更不能放他们离去。
那些满心挂念大汉,满腹经纶的年轻才俊,最后却被他安置去做小小的官吏。
在百姓看来,这无疑是对人才的亵渎,如此声名,岂不是与昏君无异?
正当刘禅因这群人而倍感困扰时,黄皓那边也传来恶讯。
长久静默的世家领袖们在同一刻掀起了波澜,导火索是刘禅取消城门税,导致短期内长安的税收骤减。
然而,一旦新政策传开,西域、冀州与并州的商人必将纷至沓来,那时长安将迎来大批商人。
量的积累终将引发质的飞跃,税收也会迅速回升。
诸葛亮早已对此进行过精密计算,大约半月后,局势会发生转变。
但此刻,期限已至,数量的积累是有了,可质量的转变并未出现,因为就在这一天,几乎整个长安乃至雍州九成的世家同时行动起来。
他们倾销积压已久的粮食、布料和各类商品,售价仅够回本。
他们是本地商人,即使这样也略显吃亏,何况那些长途跋涉而来的商旅。
相同货物,价格却低了一半,令近九成的商队痛心疾首,他们明白这次损失惨重。
除去西域的稀有果蔬和宝马,以及并州的良驹,其余商人都陷入了困境。
然而这些商队又能有多少呢?多数只是陷入绝望的普通商人而已。
而刘禅也为之一振,面对世家们这种两败俱伤的策略,他感到既震惊又无奈...
因为他揭示了世家对神秘资源的贪婪,禁止他们在灾荒时以高价倾销,他设定了每种商品的上限价格,却无法限定下限。
但他怎能剥夺民众获取实惠商品的权利呢?
难道要阻止人们购买价廉物美的奇物吗?
就算他公开警告所有人,如此行事的结局将是所有贸易队伍的撤离,世家将肆意定价,无人能敌。
即便是朝廷,若非彻底清除这些势力,也无法与之抗衡。
然而,这并未阻止百姓们的争相采购,因为他们并非愚钝。
他深知这是一场权力的角力,即便他退出,也会有其他人接替,一旦角力结束,这突如其来的机缘便会消失。
既然如此,为何不让自己抓住这份利益,而让他人捷足先登呢?
这是人性中无可避免的事实。
此刻,伴随着绣衣卫秘密地牢的骚动,刘禅明白,不仅是世家在与他展开经济较量。
更重要的是,他们握有传递外界消息的渠道,使得内部情况随时可能暴露于世人面前。
这意味着,只要内部稍有风吹草动,外面瞬间便会掀起轩然大波!
对商业的打压,对他的威胁,以及外面那些口舌如剑的学者,刘禅首次体验到,变革远非史书中描绘的那么简单。
“告诉黄皓,要以坚韧为主,继续挺住!”
此刻,刘禅更不敢释放那些老谋深算之人,他仍在等待,坚信身边的人不会坐视不理。
他们必然在竭力寻找对策,在他倒下之前,他只能坚定地支撑下去,也只能这样坚持。
只要他不退缩,这事还有一线生机!
随着光阴流逝,困境层出不穷,有些商队已无法支撑,开始像其他人一样低价抛售珍宝。
刘禅清楚,这些挺不住的商人,此番过后,可能再也无缘这片神奇的土地。
而外面的学者愈发狂妄,他们开始现场授课,竟在皇宫之外搭建讲坛,教导长安的百姓知识,教他们识文断字。
只是,他们传授的,尽是自己的学说。
如此一来,新建的三大学院必将遭受挑战。
这是第三次反攻,针对学院的冲击!
唯一令刘禅感到欣慰的是,无论是潼关的魏延,渭南的马隆,还是雍州的王平,凉州的田豫张苞,益州的诸葛乔等人,都没让军队出现动荡。
这是迄今为止,他感到最快乐的事情。
如果军队再出状况,他真的无法再坚持下去了...
自世家抗争至今,七日光阴,诸葛孔明等人始终沉寂无声,刘禅从最初的满怀信念,到如今冷汗连连,他也不明为何还能坚守于此。
直至这拂晓时分,他听闻了一桩出人意料之事。
“吴氏家族长子吴奎,在皇城之外,求教于诸位尊者!”
“法正之子法邈,代父回应吴兄之询!”
“蒋氏家族长子蒋斌,向朝廷诸公请教!”
“巴郡太守王彭之子王化,待父应答,敬请蒋兄赐教!”
“蜀郡成都人寿良,欲探求变革之策!”
“尚书仆射李福之子李骧,父命在身,望文淑兄指点一二!”
三问,三答,世家子弟与朝廷官员之子,借这股席卷大汉的风潮,在皇城之外开启了日后传颂的“法论”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