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说,他们不如就回去找小茶算了,不要继续掺和了,这种事情哪里是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可以掺和得进去的。
不说,王家的身份,或许牵连其中的其他人都是达官显贵,放哪一个来都可以单手捏死他们,他们这样做实在是铤而走险,平时走走江湖也就罢了,现在都掺和上了朝廷的事了,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及时抽身。
但如今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放弃也实在是不甘心,他们本意就是为了救人,谁知道还有多少人身陷囹圄。
苏木跟小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那日他们也看见了,那么多的无辜女子受害,如果他们不阻止,还有谁会记得他们呢。
像苏娴容,就因为失踪过一段时日,如今家人不认,将之弃若敝履,否认了她的清白,而那些在满月楼被买卖的女子,她们呢?她们的将来又该怎么算?是否会有人不弃她们的遭遇,会真心解救她们归家,如果他们都不去做,还有谁会去帮她们?
凶手逍遥法外还在继续犯下罪行,朝廷的人也牵连其中,沆瀣一气,如今看着,都不容易。
但愿他们所行之事最后能有预想那般的好结果,不然就是前功尽弃还得搭上自己。
唯有宁州的事情办妥,或许他们也能放心继续前行之路吧。
而被所有人记挂在心中的人,此刻,仍旧未能脱身。
当初与戒忘肯定要留下的那一刻,就是一场豪赌。
小茶一路都被困在车厢里,时而是一口箱子里,为了躲过官兵的搜查,这些人也是费尽心思。可能是外面的官兵都收了好处的缘故,也只是在外面敲敲象征性的搜索一番,并不会打开往深处搜,就这样,他们一路都可谓是顺利,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再一次被拦住的时候,小茶知道这或许又是一处关口了,从他们上一次离开的地界来看,他们现在已经进入了北境。
她被带到北境来是她没想到的,如果早知道会来北境,她当初就不该同意留下来的。
因为她人到了北境,肯定谢文文他们也会追来北境,这个地方不是谢文文想来的,如果为了她,不值得。
更何况,北境是世子的地盘,一旦谢文文出现,世子就会发现他的踪迹,届时,谢文文被世子找到,便是她的错了。
他这一生都不愿回到的地方,怎可因为她的缘故而让他再次踏足呢,无疑是让他备受煎熬。
小茶听着外边的动静,他们停下来已经多时没有再次动身,约莫这一次并不顺利。
不知外边的人是太刚正不阿还是怎么,任是他们如何的利诱暗示对方都不动心,要求他们把箱子打开逐个的搜查。
为首的人见此皱眉,这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只要他们给够了足够的好处都会放他们通行,可到了这里却被不识好歹的人拦下。
眼看着即将抵达宁州,如果这时暴露,前功尽弃实在不甘。
对方看着是个有有点品级的将领,穿着一身不同其他将士的铠甲,任对谁都是冷眉竖眼,一副凶相,既然并非是关口的小兵小将,自然不会贪图那点蝇头小利而放过让他掉脑袋的风险,也难怪如此不好说话。
在对方的强硬态度中,他们只得把箱子都卸了下来,一个个的打开,露出了他们押送的货物,供他们查看。
箱子里底部都塞满了干草,防止震动磕碰,上面是一尊尊的佛像金身,虽为金身,多为金漆上色。佛像做的有正常人那般高,等身长,有人试图翻动,试探底部是否有夹层,但很是吃力,可见佛像很重。
而他们商队的队伍不少,大概有十多口这样的樟木箱子,齐齐打开后里面都是神态各异的佛像,若是一个个搜下去,也颇为费时。
那主将见此皱眉,思咐道:“怎么又是佛像?前几日不是才走过?你们一起的?”
他们中有人愣了一下才接话。“啊?对,对,一起的,我们前后分开走的。”
“去哪里,”那将领又问话,他们也忙不迭的答了。“先去宁州,然后到宣阳主城。”
他们一副笑脸相迎的态度,可那将领却对此视若无睹,一个个的看着虽然和善,是老实人,但若真有心怀不轨的也只怕就是他们这些看着没心思实则包藏祸心的了。
“既然是没有私带东西,怎么方才要买通守关的人?”
见他追究方才贿赂的事,领头赔笑道:“我们赶时间呢想着尽快过关才是,再者知晓军爷日夜守城不易,便想着慰问一二,毕竟我们常走这道的,实非是要行贿赂之事啊,我等都是普通老百姓的,哪里敢存那些歹心思,军爷还请息怒。”
他说的一本初心,又诚恳,倒是叫人觉得是冤枉了他。
将领却是没有理会他的一片好心,围着地上的木箱子走了一圈,又挑中几口踢了几脚。里面该翻的也都翻了,的确没有找出什么不对劲之处,别说查出什么来了。
城内人民是否安居乐业,他们守城的人是关键,一旦有人混入,带进去了不好的东西,那么,他们都难逃其咎。
见实在查不出什么,也不能把人晾在这里阻碍后边的人通行,那将领默了瞬,于是只得开闸,放他们进去。
商队的人手在得了命令后又整齐划一的把东西搬回去放好,那将领看着他们的动作只觉得蹊跷,如是普通的商队,这些人怎么可能有如此的力气,那些箱子,方才他的士兵们约莫要三个人才能搬动,他们居然两个人一头一尾就搬动了,且个个都看着孔武有力,虽然行商者不乏会有一些会拳脚武功的人护卫商队,但他们这也太规矩了些,倒像是训练出来的。
虽然怀疑,但他也并未如何放在心上,或许是他们自家的武夫也难说,在外请的护商队的人手也难说,总不能因为他们身负奇力就怀疑他们的身份的。
就在商队又整齐收敛之际,有人自远处打马而出,马蹄与地面摩擦撞击之声回荡在城门口的拱门下,并行的是他嘶声力竭的喊声。
“不要放行!”
来人策着马匆匆而至。
“世子有令,即日起,凡是来往商队皆不许放行!”手持令箭,打马奔来,口中所呼,声声震耳。
城门口的所有人都齐齐朝着来人的方向看去,原本还无精打采的士兵们也具都严阵以待,恢复了士气。
还在后边排队等着过去的百姓们此刻也都困惑不解的探头看着前方,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还有人拦住不给人过的。
在听到了是世子的命令之后,原本的守城的士兵们具都重视起来,而已经打开的闸也还停在原地。
这道敕令的发出,一时间,叫众人无不猜测探讨起缘由来,人群中出现了一阵阵的喧哗声。北境向来城防严密,可这几年来除却重大要事还不曾有过禁止通行的政令,这还是头一次呢,众人心中明白,可能是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而商队众人却是在听清楚那来人口中所呼之后,神色一凛。眼看着他们就要过去了,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居然被拦下,更没有料到,会出现禁止通行的命令,还是针对他们的。
商队众人稍比其他的普通百姓们要镇定的多,为首的几人视线对上,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下一步的命令。
他们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过是得过去的,不然就是前功尽弃。
不知是谁的马惊了,拖着货物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扰乱了原本的秩序,一时间,躲避的人们慌乱逃窜,场面乱的不可开交。
“别动~都不许动!”有人试图阻止此刻的混乱,但显然是徒劳无功的。
那马匹受惊,也不管前面有人无人就撞了上去,要是被它这么一撞,少不得会伤残痛病,放谁都不敢不躲,哪里还有人会听从指挥,叫站在原地等死的。
被困在箱子里的小茶听着外边的动静,深知不会有人无故禁止商队的通行,看来是有人知晓了他们的动机,借机要抓住他们呢。
原本还打算借机跟着这些人抵达他们的老巢,但依现在的境况来看,有人既然出手,势必是要拦住这群人继续前行了。
而商队众人也借机试图在这混乱中逃离此地,这马匹受惊还是他们暗中动的手脚,就是为了制造混乱,好脱身。
但不知为何,车上原本还安置好的箱子却无故摔了下来,箱子倒是没事,却是把里面的铜像给摔了出来,从中间断裂,原本被私藏进里面的兵器就这么原原本本的暴露了出来。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许多人的视线,包括原本还试图降服受惊马匹的将士们。
他们看着那铜像内散出的兵器,颇为意外,但随即反应过来,这铜像内私藏兵器究竟是什么大罪。
这些人果然是在暗度陈仓,把兵器藏在了铜像内运输进去,手段实在是高,方才他们就差点把人放出去了,若不是敕令来的早,他们怕是要自刎谢罪了。
那方才还执意检查的将领被这一幕吓得后背一凉,当即就拔出了手中的刀。
而商队众人也是没想到铜像就这么摔了出来,还好巧不巧的把里面的东西都暴露出来,如今已经暴露,想要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唯有拼命一搏了。
一声令下,商队众人抄起了家伙就迎了上去,守城的将士们当即惊马也不管了,纷纷迎战。
突如其来的变故,大战一触即发,原本还躲着惊马的百姓们无不抱头鼠窜,这些歹人都是些亡命之徒,见到人就杀,哪里还会顾忌是不是无辜。
听着外边渐起的打斗声响,小茶恨不得立即出去,可奈何自己被困狭窄的箱中,她试图拍出动静叫人发现自己,但这时候所有人都陷在如火如荼的打斗之中,根本无人注意到这点动静。
她想起了先前戒忘留给自己的那把匕首,一直被她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却从未用得上,但现在正是需要它的时候。
小茶从身上找出被她藏起的匕首后,一点点的对着箱口撬动。
突然,有人扑到了她所在的箱子上,整个一晃,差点跌落。
小茶不知晓外边的人是哪方的人也不敢擅自喊出声,只得一点点的磨着箱口。
抓铺的命令是谢敬捷下的,如今商队快到宁州,他不可能在放任他们把夹带的东西运过去,几年前就布下的网,总得到了收网的时候。
百里长洲请命亲自前去拿人,谢敬捷允。
等百里长洲带着他的长枪到了关口,这边已经缠斗上了,双方都有死伤,不过依着现在的局势来看,那商队的气势如虹,将士们还稍逊一筹。
百里长洲高喝一声,拖着他的长枪夹住马腹就迎了上去。
百里长洲的战斗力在场中人无人能敌,不消一会商队的人便死伤大半,他们被围在车队中,个个如临大敌。
这一刻,等到援兵的到来他们才真正的明白,之所以会在此处拦住他们,是有人早就算计好的,不知是从何处暴露的,但此时,对方俨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了。
他们这些人原本都是些亡命之徒,做的这些生意也是铤而走险,一个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从加入的那一刻起他们就知晓,这刀尖舔血的日子,就是你死我亡,如果行动失败,他们回去也是赎罪,倒不如跟人拼一条命,多拉几个垫背的。
看到了那摔裂在地的铜像,以及掉落出来的刀兵,百里长洲冷哼。
“看来我们料的不错,你们果然是想造反!”语气一沉,当即就举起他的长枪策马而上。
有人死了,尸体倒在车上,血液从身体里流出,浸透了箱子流进了小茶被困在那窄小的箱子里,滴答滴答的血水滴进来,小茶加快了手中的动作,直至外边的战事结束,她才终于撬动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