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刘小天的眼神越过谢文文落到了谢敬丰身上,皱眉道:“苏木说你是为了救人才把自己搞成这样?谢文文,你又多管闲事了!”走的时候都不是这么说的,要是知道他为了救人把自己命差点丢了,他哪里还会答应他出来!这宁州的活计一点都不好讨,跟吃人鬼似的。别小茶没找到,他先把命丢了,他到时候跟谁诉苦去?
刘小天把人数落了一通,没好气的要带人回去。而谢敬丰却是气冲冲的上前,不顾谢文文的一身伤,拽着他的胳膊就把人往后一扯,怒道:
“好哇你!敢情你是骗我的?你用的假名字!”
他就说之前在火场里的时候那进来救他们的女子唤的名字听着陌生,原本还以为他听错了,这会儿又从刘小天的口里准确的得知了一个真相,那就是如今谢敬的这个所谓的名字不过是一个假的而已。
谢文文不以为然。“谁骗你了。”
谢敬丰气的目似铜铃般大。“没骗?那你说,谢敬是谁?为什么他叫你谢文文!”
谢文文挑眉不作声,算是默认了,本来谢敬就是个忽悠王令嗣的假名字,谁承想他跟谢敬丰认识啊,他却是从未想过要骗他的。
谢敬丰却是为此怒不可遏,眼底发狠似的红。
“你故意用谢敬的这个名字是不是!你故意的!”他当时有多气恼他就完全是因为这个名字,结果这人是骗他的!一个假名字把他耍的团团转,亏得他还怀疑他是次兄!这哪里是次兄,这就是一个大骗子!
看着谢敬丰气急败坏的模样谢文文依旧不知悔过,反而火上浇油。
“我骗你怎么了?你也不好呀,咱们都一样。”他这无所谓的态度确实够打击人的,让谢敬丰陡然间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却是半晌都发不出一个音。
许久,他颤颤巍巍的问:“我不好?”
突然间又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气的跳脚。
“你为什么觉得我坏?我也做过好事的!”
似乎是怕他不信,他回忆起之前的细枝末节,诚然道:“我头一天进城的时候看到有俩乞丐我还给他们钱了?”
他的天真坦言叫谢文文有些迷糊。
“嗯?”他们说的是一回事吗?
但谢敬丰还在极力的自证清白,不让自己的清誉毁在谢文文的嘴里。
谢敬丰似乎是在竭力的要跟谢文文掰扯清楚,不让人觉得他跟谢文文一样坏。
“不信?真给了,给了两铜板,那两乞丐长的跟你们差不多高,身形也很相似,有手有脚的却不去干活挣钱,蹲在地上要饭,哼!比我都没志气!”说完谢敬丰似是很不屑的叉腰吐气。
谢文文僵硬着转动脖子,跟同样目瞪口呆的刘小天对视一眼,不由得想起了头一次来宁州城那一日,一穷二白的他们接受了好人的馈赠。
如今经谢敬丰这么一说,往事如走马观花一般重现在脑海。
突然间,谢文文如遭雷击。所以,他第一次被人当叫花子是谢敬丰干的好事?
果真是他的好兄弟!
谢文文瞬间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着咆哮着,差点被气的立地成佛。
见谢文文似乎很难受的模样,谢敬丰犹犹豫豫的关心他。
“你怎么了?”
“我需要安静。”谢文文不搭理他,跟着刘小天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去了两步才说话。
看着他们走了,似乎是不需要自己了,谢敬丰还在背后出于好意的喊道:
“喂!你不需要我了吗?”好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觉得自己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还是很有必要的,不然他又要觉得自己跟他一样坏了,哼,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你走。”谢文文头都没回,直接抬起胳膊随手指了个反方向。
谢敬丰木着脸看着他们走远,才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真是狗咬吕洞宾!他好心关心他他却如此态度,太恶劣了!
“报春堂失火,打乱了我的计划,不清楚是不是冲着谢敬丰去的,但是,我很怀疑,有人要置我们于死地。”林安回来的路上一直在反思,如果他在半路拦截谢敬丰,但谢敬丰去在报春堂被人困在火场里烧死,最后,一旦被人查起来,他们暗中做的手脚一定会被查出,特别是那对卖艺的兄妹,只要给钱就能吐真相的主儿,最终不管是谁害死了谢敬丰,所有人的疑点都只会放在他们身上,认为是他们加害的谢敬丰。
一场小打小闹,林安没想过会出这样的岔子,究竟是谁在报春堂暗中动的手脚?为何要趁那时放火?是针对的谢敬丰一人还是冲着他们来的?
王令嗣初时得知报春堂的消息也是提起了心来,但所幸的是林安回禀并无人员伤亡。
谢敬丰的死活至关重要,至少在宁州,谢敬丰就不能出事。
“能查出什么吗?”想要谢敬丰死的人在宁州不会少,毕竟,跟王府有如此深仇大恨的是整个想要跟官府泾渭分明的漕帮,只是,谢敬丰来宁州的消息他并未宣扬出去,他们是如何知道谢敬丰的?虽然说谢敬丰在宁州的举止向来张扬,可像他这样的纨绔天下不少,就算是猜测按照常理来说也难以猜到谢敬丰身上去。
是巧合还是阴谋,如今还难以见分晓。
林安摇头,“报春堂鱼龙混杂,很难。”
王令嗣静默许久,似在思量,才又问:“你说救谢敬丰的那人是谁?可能查出他的身份?”
问起那人,林安的神情变得尤为复杂,沉吟着答:“那人……那人去了公子您的私院。”
王令嗣意外,“你说钟院?”
“是,我问过门房了,他说那是你今日带去住的客人。”
他今日带去住的客人,不用多说王令嗣就已经知道了是谁,除了谢敬还有谁,可,谢敬怎么会出现在报春堂又那么恰好时间的救了谢敬丰?
林安的话叫他幡然醒悟,他对谢敬的来历一无所知,一切都是听从谢敬所言,而他也从不疑心,可今日,他的举动无疑让他已经暴露出来。
但,谢敬的存在是自己先主动接近的,如若不然,此人怎会与自己为友,总不能是有人在守株待兔吧,可外界对自己的喜好无从得知,知晓他真正取向的人除却家里人,甚少,所以他打消了谢敬接近他就是别有用心这一点。
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报春堂并救了谢敬丰呢?
“嗯,我知道了。”
林安退下许久,王令嗣才动身去钟院。
他不是去对峙的,他只是想知道,谢敬出现在报春堂的理由。
行将踏错将万劫不复,他没办法不保持谨慎,他尊重谢敬,但同时也不得不考虑周全。
“怎地受伤了?”
原本还想找他问清楚的,可在知道他受伤后,王令嗣别的事情都被抛之脑后了,为他的伤而着急。
彼时,谢文文也没想过继续瞒着王令嗣,纵然他有心隐瞒,但别人不会给他隐瞒成功的机会,是而,他一开始就对王令嗣坦诚相待,从而也能打消些他对自己的怀疑。
他回了钟院后也没急着换掉那身已经损坏的衣裳,特意等了王令嗣来,叫他自己看个清楚,别是他的刻意。
王令嗣来的倒是挺快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暗线那得了消息来,进来的时候谢文文还在跟刘小天掰扯。
鉴于谢文文已经多次不守信,刘小天已经把他列为了他不可取信名单里的头号人物。
“等找到其他人,我就收拾包袱回钱都去,跟着你,呵!我这辈子只怕得短命。”刘小天恶狠狠的咬着苹果,似乎是把谢文文当做了手里的苹果,恨不得把它啃个一干二净。
谢文文失笑,“不去灵虚派了?不去见传说中的剑圣了?”
“不去,我怕去灵虚派的那一路是我的末路。”刘小天坚持自己的底线,纵然他对所谓的剑圣充满好奇与敬仰,但是,跟着谢文文他心力交瘁,为了自己的小命,他觉得他需要远离谢文文。
“……”
所以王令嗣一进来就正好遇上了内室的静谧,原本还是不知谢文文受伤的情况,毕竟林安当时也并未言明,这时见他负伤,脸色就几度不好了。
对于王令嗣的关心,谢文文只得道:“报春堂失火,不幸受伤,不过没事。”
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如今不过是养伤罢了。
王令嗣关切的检查了他背部的伤势,虽然的确是看着严重,但见着谢敬的精神还算好,如此也就作罢了。
两人对坐,对他的紧张一点点褪去后才发问:“你今日怎么去报春堂了?还受了伤?”
谢文文看向了从窗口走过的苏木,无奈道:“陪她去的,之前看中了一家的胭脂,就在报春堂对面,去的时候正巧看到了谢敬丰公子,我以为你们一起的,毕竟你之前离开的时候说是有事,我想着进去打个招呼,没想到那里跟我预想的不一样,我许久都脱不得身,好不容易要走却闻走水了,我想着可能你们在,便上去寻一寻,不过没看着你,倒是看见了谢敬丰公子还在,被困在火场里,就帮了他。”说起之前发生的事来,谢文文无奈又惆怅,但发生那样的事情任谁都不免会后怕。
他此言说的一语双关,倒是说成了他之所以救人还是因为王令嗣,如果不是谢敬丰跟王令嗣熟稔,谢文文也不会以为他们都在报春堂,不然也不会进去,更不会巧合的救下谢敬丰。
如此一来倒是让他的嫌疑被免去,一想到谢敬是为了自己,王令嗣心中是欣喜的,但是报春堂失火他还是觉得心惊,所幸的是无人伤亡,不然,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谢敬都能从谢敬丰的存在与自己联系到一起,如果谢敬丰今日当真在报春堂出事,那么,他很难不去试想,届时,对准他的矛头有多少。
他虽然心疼谢敬为了救谢敬丰而伤了自己,可他也庆幸谢敬救下了谢敬丰,不然,谢敬丰出事会给自己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
至于那个暗中放火的人,矛头指向的是他王家还是谢敬丰呢?
隐去眼底的暗沉,王令嗣看着谢敬,多少有些怜惜。
这段时日,不是病就是伤的,也亏得他能受了,这要是换了其他人少不得要怨天尤人。
“幸亏是伤势不大,你呀你,下次切不可如此鲁莽了,他身边有侍卫在,哪里还用得着他人救。”
话固然是如此,可他比谁都清楚当时谢敬丰被困为何没有侍卫的出现。
如果不是他们拦着,也就用不上谢敬去救,他的侍卫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把人从火场里带出去了。
“当时情况紧急,谁又能想那么多。”谢敬丰去那种地方,不带侍卫,谢文文清楚他自己是心虚,本身就是做的见不得人的事,避着人的,就算出事,那些侍卫也根本来不及出现。
至于那场火,他如今很有疑点,很显然的火是从谢敬丰的室内烧起来的,是有人要对谢敬丰下手,原本他猜疑的对象是王令嗣,可如今看着对方语气里的庆幸,他忽然明白,王令嗣许是不敢弄死谢敬丰的,不说谢敬丰背后是怎样的身份,至少人不能在他的地盘上出事,而且,谢敬丰跟王令嗣相熟,这几日两人同出同进,见到他们的人自然不少,如果谢敬丰一朝出事,头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就是王家,是而,王令嗣是不敢对他下死手的。可既然如此,还有谁会想要谢敬丰的命呢?谢敬丰这样的纨绔子弟,本身其实是没有什么危害性的,他无权无势,无名无功,顶多的就是靠着王府虚张声势得罪一些比他身份还矮的人罢了,既然身份不如他,就理应知道什么人得罪不得,更不该想的是背后耍阴谋手段,毕竟一旦被查出来,不是一人之过,而是连累全族同治。世人多的是聪明,像谢敬丰这样真正的高粱子弟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