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之前,他们想过许多抓人的理由,可就从未想到过是被卖了,如果为了买卖人口就如此不计后果的在宝庆抓人,他们的成本也付出的太大了些,很不合理。除非,这群人都是些刀口舔血的刽子手,根本不会担忧自己的下场如何。
想起那些女子被卖后的下场,小茶眼里就无法掩饰她的愤怒。
这个世道,女子生存本就艰难,还要遭遇这一遭劫难,于她们说来,已经是绝路了。
“是啊,很可笑是不是?正是国泰民安的时候,居然还有人口买卖这样肮脏的事情。”小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她自幼为孤儿,幼年差点也遭遇被人拐卖,但是机缘巧合之下却让她走到了暗卫营,开启了一个新的人生。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不进入暗卫营会是怎样的人生,但是她当年选择了这一条路,就没有后悔过。她守护的人也不是平凡人,带着她走到了一个天下许多人走不到的巅峰,领略了诸多平凡的她不能触及的事物,见过先帝,与当今陛下有过私密的交集,接触过许多天潢贵胄,看到了太多美好的东西,从而差点忘记了,在这层美丽的河山之下居然还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肮脏,是在卫国的律法的红线上横行霸道,是在触犯众怒。
想到当今陛下文治武功,贤明立世,家国安宁,颇有盛世之样,可谁又料得到这举国安宁的一面下还藏着这样的腌臜之流。
实在叫人可恨至极。
“所以说,我至少是安全的,不会有性命之忧,不然,他们费这么大的力气抓我来可就是没有意义了。”
亭小茶这样说戒忘似乎是有些松动,但依旧没有退让,小茶十分了解他,知他固执,却并非是不知轻重缓急,是而便语重心长的继续说服他。
“放心,我会想办法留下线索与你取得联系。”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自己再陷入危险境地。我也相信你,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对吗?”
看着小茶眼里对自己的信任,那一刻,戒忘说不出再反对的话来。
他终究还是妥协了。
“好。”既然如此决定,那么戒忘还是要自己离开的,纵然千般不情愿。离开前得把她手里的绳索绑回去,当然也给她留了解开的技巧,要是真要做什么,也不能叫她坐以待毙。待做好一切,小茶看着那一直窝在她床榻上的小黄,眼里闪过犹豫。
“这蛇?”
戒忘介绍:“小黄。”
“嗯?”小茶露出疑惑的眼神。
戒忘看着她眼里的困惑,圆溜溜的眼睛里无比的纯真,突然心头一热,就笑了。
“好心人借我们的,不过它不听我的,听许姑娘的。”
这又来个许姑娘的称呼,小茶更加困惑了。戒忘知晓她是在疑惑小黄以及许姑娘的身份来历,但如今不是个好的解释的时机,只得长话短说。“很多事情现在说不明白,许姑娘就是许曦灵,许家庄的千金,还有那日跟你一起在孔雀阁出现的那姑娘,之前是婆娑门的女弟子,她的师姐也被抓了,如今正跟我们一起找出凶手。”
小茶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在他们身边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届时就看他们会把我带到哪里去,或许还能有机会找到其她失踪的姑娘。”这方向大抵是一致的,是而小茶也不会让自己作为饵,去引出幕后的真凶。
戒忘颔首,的确是这样的,大家如今就只能循着这一条线索了,所以小茶就是他们发现真相的眼睛。
临走之际,戒忘还是忍不住再三嘱咐:“那你注意安全。”
难得的是见一向爽快的他踌躇,如此婆婆妈妈的叫小茶没好气的出声赶他快些走人。
“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戒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是要把她完完全全的看回心底牢记起,才在小茶催促的眼神里带着小黄离去。
似乎是知道了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小黄也分外乖巧的缠着他的手指任他拿在手里。
待出了院子,他便去寻了许曦灵,带她出去,这会儿,原本等的焦心急躁的许曦灵却是已经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间看到目光所及之处出现了一双大脚,吓得她一个激灵就不受控制的往后坐,差点把自己卡进石缝里没出得去。
“你终于出来了!”说完才似乎意识到自己说话太大声了,吓得她赶紧捂住了嘴,有些惴惴不安的盯着戒忘。
戒忘眉眼里并没有因为找到小茶而染上几分喜色,相反的更加忧愁,彼时有些心不在焉,是而也没有心思管许曦灵如何。
“无事,我们快些出去吧。”
“好。”许曦灵老老实实的跟在戒忘身后,一前一后的往外走。
他们两人出去时,彼时沈胥已经出去了,为了提防他们有人在背后跟踪,沈胥还老老实实的走了一段山路下去,待觉得差不多了然后又顺着路慢慢的走回去,等到了小檗藏身的地方,却见她爬上了车顶望着天无所事事的等着人。
小檗问他在里面有什么发现,他也事无巨细的说了,紧接着就等到了戒忘两人出现。
“怎么样?”两人都目光切切的看着他们。
许曦灵抱着小黄走到了一边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饿了,小黄看着很没精神。
戒忘带回了个很让人高兴的消息。“小茶在里面。”
“那太好了!那你怎么不把她带出来?”沈胥高兴完突然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他们本来就是来找人的,可既然人也找到了,怎么不给人带出来,而是空手而归?
说起来戒忘就觉得郁闷,可也如实而告:“她说,她暂时不走,她想知道这些人究竟会把她带去哪里,可能有办法找到之前失踪的那些女子。”
几人沉默,为了小茶这样的行为而感到惊叹及赞赏。
沈胥沉默了须臾,忧心忡忡道:“这也太铤而走险了。”
留下来,是件很危险的事情,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小茶如此做,他们都能明白她是为了大局着想,可如此大义之举是在牺牲自我,对一起走来的他们来说,小茶如此做,并不值得他们高兴。
大家都是朋友,一起打打闹闹的从钱都走到了苄安,经历了许多事情,也重视彼此之间的情谊,自然是见不得有人出事的。
小茶这样做也是为了更多的人的安危,他们除了叹息也不能制止,更不能辜负她的一番好意。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我们多多注意他们的动静,如果当真如小茶所说,他们劫掳女子是为了人口买卖,那定然会在最近有动作的。”
人在他们手里,自然就会想着出手,找到下一个接手的人,所以,这段时间只要盯紧了他们,看住他们的去处,就不会让小茶一个人置于险地。
戒忘摸着小黄的脑袋,这几日也跟它熟悉了,倒不如一开始的那般抵触。这小东西灵性的很,也很乖,如掌柜的所言,根本不会咬人,顶多的就是咬着你的手指磨磨牙,或者是傲娇的昂首挺胸,冲着你呲牙,全无恶意。
挺有意思的,他似乎能理解许家养这些东西了,只要养的好,倒也的确是个不错的爱宠,瞧着多乖啊,还会磨蹭你的指关节,像是猫儿似的撒娇。
“小黄见过小茶了,应该能顺着小茶的味道跟下去。”
小黄天性嗅觉灵敏,能根据一点儿的雄黄的味道追到这里来,就足以说明它的本事,这也是它们蛇类的得天独厚的能力。
众人目光皆都落到了小黄身上,可是它此刻看着似乎耷眉拉脸的,没什么精神。
“可是它好像不好了。”
沈胥不禁用手指去戳它,要是放在以前,被人如此对待,高傲的它定然会张牙舞爪面露凶狠扞卫自己的威严,可此时,它全然不理睬,盘踞在许曦灵的手掌心,用尾巴搭在头上,微张着眼,萎靡不振的样子。
众人皆是担忧起来,毕竟方才进去的时候都是好好的,还跑的比谁都快,怎么就这么一小会儿就变了副样子,病了?还是受伤了?
“饿了吧?”许曦灵说。
她其实也不大能清楚小黄这是怎么了,如此没精神要么是饿了要么就是不舒服了。
她以前养的那些小东西,要是饿了都是会吱哇乱叫的,遇到个惯会缠人的,饿了就会缠着你不放,你走哪跟哪去,可小黄什么反应都没有,在众人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就焉了,可惜它也说不了话,所以许曦灵才不能确定小黄究竟是不是饿了。
一听许曦灵说小黄有可能是饿了,众人就想着去给它找些吃的来,这几日他们吃的有自带的干粮,全然忘记了小黄会不会饿,毕竟,在他们觉得,小黄肯定不会饿着自己,蛇很会捕食的。
戒忘从车里的包袱袋里摸出了他们吃的干粮,预备着喂蛇。
他拿着馕凑到了小黄面前,小黄似乎躲的更严实了。
沈胥大为震惊的看着居然想拿馕喂蛇的戒忘,满眼的不可思议。
“不是,你给它吃馕?”
沈胥觉得,戒忘喂小黄吃馕的行为,就好比有人给他屎吃。
当然这句心里腹诽沈胥可没那个胆子当着戒忘的面说出来。
闻言,戒忘抬眼看着沈胥,平静的眼神似乎在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沈胥干笑一声,不置一词,等着瞧小黄的反应。
小檗兴冲冲的眨巴着眼看着,可小黄依旧没有食欲的样子,连头都没有抬。
“它好像不吃这干巴巴的东西。”说完,她到处瞟,似乎在找寻其他可以当作食物的东西,终于,在他们的车上看到了一只毛毛虫在车辕上爬行,蠕动着它肥滚滚的身体,从头到脚全身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细毛,像是松针似的尖锐。
就一眼,小檗似乎就好比是被千万根针扎了一般,浑身都不舒坦了,但是她还是故作逞强的颐指气使的冲着沈胥道:“那里有只虫子,你去逮来喂它试试。”
沈胥的目光也落到了小檗所指的方向,自然也看见了那只有他小指长的黑色毛毛虫,只一眼,他就觉得浑身的汗毛倒竖,它身上的毛似乎都已经因为一个眼神就都扎进了他的毛孔里般的渗人。
实在骇人。
他不由得后退一步,满脸都写着嫌恶。
“凭什么是我去给它弄毛毛虫?”
还有戒忘呢,两个大男人凭什么他就得去抓他讨厌的毛毛虫?
戒忘抱着胳膊掀着眼皮子,不咸不淡的说:“那你让这两姑娘去?你好意思吗?”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沈胥就有的是嘴掰扯了。“为什么就不好意思!许姑娘自己说的,她家养着大虫!”这里的大虫就是指的东北虎。几人心知肚明,许曦灵讪讪的不知如何反应,她家的确行事非同寻常,可也不代表她会抓虫子啊。
她在家时是掌上明珠,养宠物是他们家里人都有的爱好,可喂饱宠物这事儿跟她可没关系,她又不负责喂食,更不可能接触这种恶心的小虫子了。
她可是个大家闺秀啊,除了琴棋书画,抓虫子这活计她肯定不行。
她脸上也写满了退避三舍。
众人都不想抓毛毛虫,但是谁都死要面子的不说出来。
当然,戒忘也不例外。
为了躲过这一劫,他只得把希望寄托在沈胥身上,毕竟,沈胥有时候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也很好忽悠,虽然他跟谢文文行事作风不相上下,但人家谢文文是藏了几分拙,可他是真真实实的性情人。
所谓不达目的不择手段,戒忘拿言语去刺激他。
“难不成你还怕这小小的一只虫子?”他刻意加重了‘小小的’三个字的语气,当着其她两姑娘的面,要是沈胥不想落面子就只得违心的去做。
死要面子活受罪这个成语将要在这一刻升华。
沈胥面红的瞪着戒忘,他的激将法很奏效,至少沈胥是认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