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计划？”卢玮问。
    “现在还不能透露。最早也得等行动取得胜利结束之后。”
    “我再和骆朴商量一下吧。”卢玮还有点犹豫。
    “干！干嘛不干？跟他们干到底！”骆朴的态度倒是和当初判若两人。
    “我还以为你会阻拦我。”卢玮在电话里告诉骆朴。
    “阻拦？为什么要阻拦？反正已经撕破了脸，也就不在乎谁的伤口更深一些！。”骆朴喊道。
    “你不怕上诉再输一次？”卢玮颇为担心地问。
    “那又怎样？反正脸已经掉在地上摔得稀碎，也就不在乎再被人踩上几脚了。”骆朴道。
    “好！那咱哥俩就豁出去再搏一把上诉！”卢玮也下定决心。
    “肖哥，官司……输啦？”王虎低声地问肖空。
    “嗯，输了。”肖空如实回答。“不过准备上诉。”
    “这次庭审的媒体报道，我都已经汇总了，你现在有空看一眼吗？有个叫姗姗的女记者写了一篇深度文章，质疑审判有问题。上线之后立马就登上了各大网站的点击量前十名。”
    “那就发给我看一眼吧。”肖空道。
    “法庭上的常胜将军：炫彩广告”
    这个标题就吸引了肖空的注意力。
    姗姗撰写的这篇稿件里，以卢玮、骆朴的庭审失败为由头，叙述了炫彩过去十起典型案件，并重新总结了为什么这十起劳动关系的案子无一例外地原告输、被告赢。
    姗姗还抽丝剥茧地挖出了胡律师的一张关系网，描画出哪些人是胡律师的学生、哪些是酒友，哪些又是他的朋友。看得出来，姗姗在写这篇稿子的时候做足了扎实的调查功夫。
    肖空这才发现，原来他所发现的胡律师在从学校教职退休之后成为炫彩的法务总监，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炫彩还聘用了不少离开法律体系的公职人员。这些公职人员可能前一天还在法院任职，转天辞职就成为炫彩的“法律顾问”之一。
    而在那些炫彩赢得的官司中，还有炫彩的客户因为理念不合，想在合同结束之后更换广告代理公司，最终却被炫彩利用法律手段狙击，不得不和炫彩又续签了两年的合作。
    肖空看得目瞪口呆。
    “一个公司在法庭上赢得一起官司并不难，难的是连续不断地赢得一起又一起官司，成为法庭的‘常胜将军’。也许是炫彩公司每次都能成功地站在正义和公理的一边，但那些前赴后继试图起诉炫彩的人和公司，难道在起诉之前也明知是鸡蛋碰石头也有飞蛾扑火、奋不顾身？或者此事会给我们留下一些不一样的思考。”在长篇特稿结尾，姗姗这样写道，冷静之中透出一丝反讽。
    姗姗的这篇深度调查文章很快就被越来越多人转发，上线没多久就被推上了热搜、热文排行榜。
    “不正常，绝对不正常。”有人在底下评论道。
    “这法院是炫彩开的吗？每次打官司都能赢？”
    “老话说：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还有好事的人把这篇文章贴到了主管部门的群众来信栏里，要求认真调查此事。
    姗姗本人的微博账号，原本只是个小透明，只有几个同事和朋友关注，现在一下子涨粉三十多万。往日的一些旧作也被人扒了出来。
    “姗姗，这下你可是个名人了呀。”女编辑给姗姗打电话，口气里充满了羡慕。“果然是十载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是不是名人倒无所谓，这点名气我不在乎。”姗姗语气平静，“这说明深度报道不是没人看。只要写得好，资料扎实，还是有很多人愿意抽出时间看。”
    当天晚上，卢玮和骆朴就分别接到了公司的电话，通知他俩第二天9点到公司会议室参加全体员工大会，会后继续工作。
    第二天一早，卢玮走进公司会议室的时候，发现大会议室已经挤得满满的，所有人看到自己都不由自主地向旁边靠一靠，给自己让出一条路，看自己的眼神都好像是在看一个麻风病人，唯恐被传染。
    在会议室讲台对面摆了两把椅子，骆朴已经坐在那里，两腿紧紧靠在一起。手放在腿下面压着，一副社死的样子。
    卢玮一看这个架势就明白了，这是要在公司内部“公审”自己的路数。
    想到这里，卢玮心一横，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坐在骆朴旁边，心说“爱咋咋地吧。”
    卢玮刚刚坐稳，毛洪和胡总监、郭律师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走了进来，那气势好像是得胜的将军，就差在胸口别俩勋章。
    “各位同事，今天召集大家开会，是通报一下昨天卢玮和骆朴两位同事起诉公司违反劳动法的庭审结果。
    经过法庭的公正公平公开审理，最终判决公司胜诉。从今天开始，卢玮和骆朴两位同事的职级从总监正式降至行政助理。卢玮兼任毛洪总监的司机。”
    接着，毛洪用嘲讽的口气道：“希望两位同事继续努力工作，不要把自己的角色局限于行政助理，多想想自己的特长，继续为公司奉献价值。”
    “同时，这起官司也给了其他同事一个反面典型。大家不要总想着公司为你做了什么，而要多想想你为公司做了什么。
    我知道，想要跳槽离开公司的同事不止他们两个。但是请这些同事在做出决定之前好好思考一下卢玮和骆朴的案子。不要浪费自己宝贵的精力做无谓的牺牲。”
    一席话说得几个骨干员工的头都深深低了下去。他们知道，除非公司主动开除，否则想要跳槽难于登天了。
    “我一贯愿意和员工加强沟通，”讲台上，毛洪还在说着，已经接近尾声。“大家关于这次起诉还有些什么问题，欢迎提问。”
    “请问，网上有一篇关于咱们公司打官司战无不胜的报。管理层现在是怎么看待的呢？对公司将来的业务有什么影响？”一个一眼看上去就是来自农村的腼腆小女孩问道，从胸前悬挂的名牌看得出，她公司负责广告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