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顾养风说话,旁边的顾养雷先来了一个“嗤”,“我以下了多大的决心,要加多大的量呢,原来只多了一吨而已。”
话说到这一步,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没关系,买卖不成仁义在。”顾养风举起酒杯,“那就谢谢鲁先生的盛情招待,咱们保持联系,以后鲁先生的生意做大了再来联系我们吧。”
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
鲁平只好无奈地也举起酒杯。
“哥,你觉得这个生意怎么样?”两兄弟甩下鲁平一个人去结账,独自走出酒店。
“这种蚊子腿肉,吃上还不如不吃。”顾养风道。“而且我看他那个抠抠缩缩的样子,感觉不像是个能做大事的人。以后还是少跟他打交道。”
“明白。”
鲁平结完账,带着失落回到住宿的酒店——松鹤大酒店客房部。
出师不利的挫败感令他全身瘫软。原本以为易如反掌的任务竞在饭桌上被顾家兄弟给奚落了一番。
按照惯例,鲁平打开笔记本,把当天的活动简要写了一份汇报发给远在欧洲的老板。
“滴!滴!滴!”
正在洗手间刷牙的鲁平听到手机响,原来是老板戴维斯打来。
鲁平心里一惊,报告刚刚发出去没有半个小时老板就打电话过来,八成是对自己的表现不够满意。
戴维斯这个平时就不苟言笑的瑞士老头,有着如瑞士钟表一般的性格,分毫不差,一丝不苟。
“戴维斯,你好!”鲁平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声音有一丝丝颤抖。
“平,我刚刚读完了你今天的工作报告,看来进展很不顺利。”电话里的戴维斯声音冰冷,好像是个机器人。
“是的,供货方认为我们订货的量太少,拒绝和我们合作。”
“我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我要的是结果。我在希斯科技在中国雇佣了你,就是要让你给公司解决问题,而不是给自己没有做好工作找理由。”
果然,训斥如约而至。
“是,我今天还接触了另外一家供应商天纵,计划明天一早就去和他们再详谈。”其实鲁平对于和天纵的合作并没有什么预期。
“天纵的背景你调查过么?”戴维斯问道。
“调查过,这是一家刚刚加入农产品行业的公司。我今天参观了一下他们的仓库,虽然规模比海川小一些,但整体印象很正规。”鲁平回答道。
“好吧,那你明天接触过后马上再给我写一份报告。今天已经是20号,我要在下个月的5日之前,在苏省的工厂里见到1吨绿豆,之后每个月要根据需求调整订单数量。”
布置完任务,不等鲁平回话,戴维斯“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戴维斯好像是军队的将军,给下属的命令只是要在某个时间点攻下某个高地,至于在这个过程中伤亡多少人,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鲁平看着渐渐变暗的手机屏幕,恨恨地骂了一句“狗资本家!”,然后把手机摔在床上,牙也懒得继续刷,借着酒劲直接倒在床上,连澡也没有洗。
第二天一早,鲁平还没从宿醉中醒来,就又听到了手机“滴!滴!”的声音。
看一眼窗外,阳光已经一点一点爬上了酒店的窗台。
鲁平看一眼号码,不认识,随手挂断。
刚刚挂断不到一分钟,手机又响了起来。
鲁平一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天纵-王虎”的字样,他马上精神起来。
“喂,请问是希斯科技的鲁平先生吗?”好像不是昨天聊过的王虎的声音。“我是天纵的肖空,昨天您和我同事王虎有过接触的。”
“哦哦,对,我和王先生聊过,说要改天再和您面谈。”鲁平接上话,前一天晚上和海川谈,崩天纵现在是他唯一的希望,不然就要去开辟下一个战场。
“对,您什么时候方便,咱们可以详谈一次。”肖空居然很客气,令鲁平非常意外。
他没有想到天纵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约面谈。
“我随时都可以。看你们的时间吧。”鲁平道。
“那就今天中午一起吃饭?”肖空提议。
“咱们用得着这么主动么?”王虎问肖空。“现在咱们手里攥着货,每天都有不断的询盘,还在乎他们这一家?”
“手里攥着货,就好比是攥着一颗嗞嗞冒烟的定时炸弹。”肖空打了个比方。“市场现在已经被之前的炒作搞得热火朝天,价格恨不能一天三变。价格炒得越高,风险也越大。咱们得时刻关注市场,选准时机把这颗炸弹扔出去,换成现金才算踏实。能把价格炒上去的只是徒弟,只有能在合适的时候把手里的货出清才是真正的老师傅。”
“明白,咱们现在干的就是火中取栗的事儿,得选准时机落袋为安。”王虎总结道。
“再说,咱们收的这是绿豆,是农产品,不是什么工业品。”肖空补充说,“库房的条件再好,保持期也有限。时间长了难免会出现霉烂的现象。现在是夏天还好,天气干热。再过一段时间到了秋天,不光温度下降,雨水也会变多,到时候绿豆的品质更难以管控。还是尽早兑现为好。”
鲁平和肖空的午餐,约在库房旁边的一家苍蝇馆子。
肖空和王虎提前5分钟到了饭馆,选了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子坐下。
西服革履的鲁平走进来的时候,不大的饭馆已经坐满了来卖绿豆的农民。每人都攥着一张卷了大葱的烙饼,蘸着碗里的酱吃得正香。有些来得晚的农民甚至坐在了饭馆的门口。
肖空清楚地看到,鲁平撩开已经油渍斑斑的门帘的时候轻轻皱了皱眉。
“这鲁平已经习惯了小资生活,和苍蝇馆子绝缘太久了。”肖空小声告诉王虎。
“鲁先生!”王虎招呼鲁平。“这位是我老板肖空先生。”
“幸会幸会,”尽管鲁平对这饭馆的环境不敢恭维,还是出于礼貌伸出手和肖空握了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