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肖空去了一趟钱扬升在县城买的房子。
肖空还是几年前的春节,跟着其他同学来参观过一次钱扬升的新家。那时候,他作为全班第一个买房的人,颇受大家的羡慕。
凭着依稀的记忆,肖空敲响了钱扬升家的红色防盗门。
“您找谁?”出来的是一个年轻姑娘,年纪大约只有二十出头,身穿肥大的裙子,不施脂粉。
“嗯,您好,请问这是钱扬升的家吗?”肖空记得当时来的时候钱扬升的媳妇看上去应该比眼前的姑娘显老一些。
“是的,这儿是钱扬升的家。但他不在。我是他媳妇。您是?”姑娘好奇地打量着肖空。
“我是他一个朋友。”肖空没有说是钱扬升的同学。
“您是他的朋友啊,那进来坐吧。他可能一会儿就回来。”姑娘热情地邀请肖空。
“那就不用了。我就想问他晚上有没有空出来吃个饭,打会儿麻将。”肖空撒了个谎。
“那可能他没时间。最近他每天晚上都出去,有时候说是去和朋友吃饭,有时候说是去打麻将。”
“噢,那就算了。你劝劝他,以后晚上别出门吧,在家乘凉打麻将不好吗?我晚上再来找他。”肖空说罢离开钱扬升家——他实在不想再在算力场再见到钱扬升。
转身的一瞬间,肖空瞥见客厅里有一台硕大的液晶电视盒子,宽大的真皮沙发甚至还盖着塑料膜,眼见得是最近刚刚买的。
肖空的心里瞬间就明白了。
这媳妇,估计也是新换的吧?肖空想。
晚上,钱扬升回到家里。
“老钱,今天下午你不在,有一个男的来找你了。”钱扬升媳妇说。
“男的?找我?”钱扬升疑惑地问。平时除了县政府的牛永福,没有人会经常和他联系,特别是会来家里找他。“长什么样子?”
“嗯,和你差不多高,比较瘦,别的也没啥特点了。”
“他也没说叫什么名字?”钱扬升问。
“没说。只说想找你吃饭玩牌。让我劝劝你,晚上别出门了。”
“没事,我出去也是吃饭、打牌和朋友谈生意。没有生意,拿什么给你买化妆品、珠宝首饰,拿什么买这一屋子的电器和沙发?当时要不是为了你这个小妖精,我也不会和我老婆离婚,净身出户。”
钱扬升想起去年年底,自己的身家因为虚拟货币坚挺而高涨,在歌厅泡上这个小姐。后来又因为虚拟货币被国家政策打压,差点破产,老婆因此和他分道扬镳。他只好顺势娶了眼前的老婆。
经过那一段时间的低谷,现在虚拟货币又呈现出坚挺的趋势,钱扬升又缓了过来。
果然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这个老婆虽然出身歌厅,总比原来那个糟糠之妻要年轻漂亮。
照现在这个趋势,只需要再过两三个月,钱扬升就又可以买自己的矿机自己挖矿了。
钱扬升忽然觉得自己就好像是骆驼祥子,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要有自己的矿机。
晚上9点,肖空和王虎又一次来到算力场。
这次,两人手上一人一根12节电池的手电。
9点半不到,钱扬升再一次出现在路的尽头。
只见他走到集装箱房的门口,又一次四处张望,确认没有别人。
“肖哥,上吧?”王虎悄悄问。
肖空一只手按住了王虎,另一只手掏出手机,使用夜视模式拍下了钱扬升开锁的场面。
一直等到钱扬升把门从里面关上,锁好,又过了大约半分钟,估摸着钱扬升已经开始工作,肖空才和王虎从草丛中出来。
肖空和王虎先用钥匙试图打开集装箱房的门,却发现钱扬升已经从里面插上了插销。
砰!砰!
“开门!开门!”王虎喊着。
里面的钱扬升听到敲门如同听到两声炸雷。
他本能地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但那么狭小的集装箱房,又哪有多余的空间?
“再不开门叫警察了啊!”王虎在门外大喊。
“来啦来啦!”钱扬升没有听到肖空的声音,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只要肖空不在,这件事就还有缓解的余地。
钱扬升从里面打开集装箱房的门。
外面赫然站着的是肖空和王虎。
肖空和王虎打开12节电池的手电,钱扬升只觉得眼前一片刺眼的白光。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
“是你?钱扬升?!”肖空装作是刚刚发现,惊讶地说。
钱扬升一看肖空也在场,立刻觉得头晕目眩,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
他先想到的并不是警察,不是派出所,不是法院,而是他从此在同学们中间再也抬不起头来。
丢面子,是钱扬升一直都害怕的事。
“肖空,是我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我看你的这个计算中心,也并不是总在高速运转,还有一些空闲时间和算力,所以......”钱扬升低着头,不敢看肖空的眼睛。
“你是从哪儿拿到的钥匙呢?”肖空首先好奇这一点。
“我和当时给你改造这个集装箱房的承包商认识。当时他给你改装的时候,我就偷偷复制了一把钥匙。”钱扬升嗫嚅着。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偷弄这个的?”肖空又问。
“也没多久。春节后,把矿机都卖给你之后,虚拟货币的价格又跌了一段儿,直到今年四五月间才稳定下来,有些反弹。”钱扬升说。
肖空回想了一下,貌似和自己在帝都使用的感受差不多。
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偶尔有些延迟,当时自己也没在意,只以为是网络延迟。
后来才发现系统的响应时间越来越长,直到这次完全无法访问。
“那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呢?”肖空问钱扬升。
“肖空,能不能看在咱们同学的份上,放我一马?”钱扬升哀求道。
肖空看看旁边的王虎。
“肖哥,送派出所吧。让警察来处理这事儿。咱们可不能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坏了大事。”王虎说。
“肖空,求你了,千万别把我送派出所。咱们这县城就这么大,左邻右舍都是亲戚,真去了派出所,我这脸就丢尽了。我老婆还怀着孕,快要生产。如果我进了监狱,他们母子俩可怎么办?”钱扬升恳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