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鹏停好车,走向不远处的饭店。赵健雄订的饭店以活鱼着名,展鹏向来厌烦择鱼刺,但愿晚上别太难堪,他想。
离饭店还有二十米,他就看见了站在饭店门外的赵健雄。赵健雄依然穿着便装,悠闲地抽着烟,眼睛不时地看向四周,显然正在等他。望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强健的男人,他蓦然想起杨毅关于名字的那些调侃,不禁哑然失笑。
再往前走了几步,赵健雄也看见了展鹏,眼睛一亮,就要迎上去,但略一迟疑,最终没有迈动脚步,只是冲着展鹏挥了挥手。
展鹏走到赵健雄的身前,嘴角咧出淡淡的笑意,赵健雄叫了声“展哥”,向他伸出手,展鹏轻轻点头,和他握了手。这一次的握手很平常,没有了上一次的较劲,展鹏暗自好笑。
“这儿哪儿都挺好,就是门口儿没地方停车,”赵健雄嘿嘿一笑,和展鹏寒暄,“我就是不知道展哥会把车停在哪儿,四处寻摸呢。”
“还行,”展鹏冲着身后指了指,“停那边了,不算远。”
“嗯,那就好。”赵健雄瞟了瞟展鹏,说道,“没想到展哥这么爽快,够意思,我就喜欢这种性格。走,咱们进去吧。”
展鹏稍显迟疑,问赵健雄,“里边能抽烟吗?”
“看我,”赵健雄会意,连忙把手中抽了一半的烟扔到脚下,“光顾着自己抽了,也没给展哥上烟。里边订的是包间,能抽烟,等进去咱们再说。”
展鹏点点头,跟着赵健雄进了饭店。他有一种感觉,就像前些年和队里的兄弟们出来吃饭似的,但细一琢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赵健雄原本就是同行嘛。
赵健雄订的是个小包间,两人一落座,他就赶紧发了圈烟,面带歉意地说,“展哥,你今天能来,老弟特别高兴,等一会儿菜上来,我先自罚三杯。我也知道,我今天这个举动有点唐突,但我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就是——就是太想结识你这个老哥了。”
展鹏沉吟一下,不动声色地说,“既然我都来了,唐突啊、冒犯啊,这些话咱们就都不再提了。不过你也看见了,咱们都是开车来的,酒就算了吧。”
“那可不行,喝完找个代驾不就结了?”赵健雄笑着摇摇头,看着展鹏说道,“甭说咱俩一见如故,就单说咱俩是同行,这酒咱俩就一定得喝。”说完,他起身走到窗前,从地上拎起一个袋子,放到餐桌上,边从里边拿东西边说,“展哥,你看看老弟心诚不诚。”
展鹏早就见到了那个袋子,估计里边放的是酒,待赵健雄把包装盒放到餐桌上,展鹏定睛一看,果不其然,那不仅是瓶白酒,而且居然是瓶茅台,从包装盒看,应该有年头了。
“你这是——”展鹏吐出一口烟,略微皱了皱眉。
“展哥,今天来这儿之前,我特地回了趟家取过来的。”赵健雄笑了笑,“这酒还是我结婚那会儿存下来的,在我手里至少七八年了吧。头一次请你喝酒,不能太掉价不是?”
“这可使不得,”展鹏哑然失笑,他心里喜欢上了身旁的这个汉子,嘴上却说道,“这酒你拿出来我也不能喝,咱不讲究这个,真要是想喝,牛二就行。”
“展哥你别见外,认识你我是真的高兴,”赵健雄截住展鹏的话头儿,真诚地说,“这酒是当年我托关系买的,不贵,结完婚剩了两瓶,就一直在家里放着。我就想,这酒我得和交心的人喝,但这些年也一直没碰上,这不,总算认识你了,那就拎出来呗。”他咧了咧嘴,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就拿了一瓶,咱也别多喝,哥俩把这一瓶掰了就行。”
“我总觉得不合适。”展鹏推拖着。
“展哥,你再见外,可就是瞧不起老弟了。”赵健雄俏皮地眯眯眼。
“关键是我当不起啊,”展鹏面露苦笑,伸手指了指茅台说,“让我喝这个,纯属浪费,别的有用的时候,你再喝这酒吧。既然咱不是外人,就用不着弄这些虚的。”
“展哥,你把我赵健雄当啥人了?”赵健雄嗔怪一声,“我刚才说了,这酒我只和交心的人喝,我管什么有用、没用呢,你说是不是?你推辞着不喝,是觉得老弟不配和你交心吗?”
展鹏静静地打量着赵健雄,展颜一笑,“得,恭敬不如从命,我喝这酒就是了。”
“这就对了嘛。”赵健雄如释重负,咧嘴笑了笑,又对展鹏说,“我也不知道这儿的菜是否对你的胃口,他们老板是我的朋友,选这儿就是图个方便。”
“我吃什么都行,不挑食儿,”展鹏哼笑一声,“这儿看着挺高档的,这连酒带菜的,今天害得你不少破费。”
“展哥看你说的,什么破费不破费的,那不是老弟的心意嘛。”赵健雄满不在乎地说,“再说了,老板是朋友,咱能打折,花不了多少。”
展鹏被他的话逗笑了,赵健雄忍不住也自嘲地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展哥,他们家最有名的特色就是鱼头,都是千岛湖的活鱼,一个鱼头两个人吃正好。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也不客套让你点菜了,咱们上个鱼头,其它的菜我让老板看着安排,怎么样?”
“我没问题,只要别多点就行,就咱们两个人,用不着讲什么排场。”展鹏笑着说。
“行,那我知道了。”赵健雄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伸手按了铃,待服务员进来后,做了交待,又让他们先送上一壶白茶来。
待包房里再度只剩下他们两个,展鹏迟疑片刻,呵呵一笑,说道,“赵——我还是叫你小赵吧。”
赵健雄眼中漾出笑意,点点头说,“行。”
展鹏抽了口烟,说道,“小赵,你倒是知道我是谁了,我还——”
“哦,你看看我,”赵健雄讪讪地咧了咧嘴,拍拍自己的脑门儿说,“就是激动的。我名字你知道,那是真名,健康的健,雄壮的雄。”
“的确够雄健的。”展鹏哑然失笑。
赵健雄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说道,“我就是这个区巡警支队的,警校毕业后就做巡警,后来在派出所呆过一段时间,”说到这儿他停顿下来,探询地看向展鹏,“我不知道你赶上没有——”
“指什么?”
“就前几年重组巡警总队。”赵健雄吁了口气。
展鹏摇摇头说,“那我不在了。”
“嗯,重组总队后,我又被调回巡警,你看,我这履历简单不?”
展鹏会意地笑了笑。
“这自我介绍清楚不?”
展鹏没说话,竖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