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下葬那天,天气雾蒙蒙的一片,沉闷得让人心里头难受,随着一声明亮的雷鸣劈来,冷不丁的撕裂了这昏沉沉的天气,紧接着雨声就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
唐染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静默的看着送葬的人离开了皇宫,朝着皇陵的方向去。
面前的风雨忽的消失,唐染回过头来,就看到薛南音怀里抱着一只小黄狗,撑着伞抬眸看着自己,眼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唐染,你没事吧?”
唐染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她怀里的小黄狗上,这是什么?
薛南音开口道:“这个是十六公主养的小狗,前些日子我刚回京时,带进来给她做宠物的。”
唐染小心翼翼的将小狗接了过来,因为身上湿漉漉的,小狗有些不舒服的哼了哼,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将自己抱在怀里的男人。
薛南音又道,“宁贵人去了。”
“在小公主的棺椁离开后,宁贵人就打发了所有的宫女太监,找了白绫吊死在了殿里,等她的贴身宫女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人已经去了。”
唐染低垂着眸,苍白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小黄狗的脑袋。
他想着,既然小公主也还没来得及给这个狗取名字,那也不用起了,从今以后就叫小黄。
“公主,咱们还过去吗?”
不远处的李漓慕看着雨里的那两人,摇了摇头,开口道:“春朝,你去把这把伞送给他们,别看这天气前几日还晴空万里,可气温变得快得很,就是一个铁打的汉子也遭不住这雨。”
李漓慕和薛南音是好友,在她的记忆里,自己的这位好友和唐染并没有什么交集。
如今看到薛南音几乎将手里的伞大半倾斜给了唐染,她微微怔了一下,压下心中怪异的想法,还是更担心薛南音的身体。
眼看就快到了秋天,这雨里着凛冽的寒风,就是她穿得这么多都觉得有些冷,更不要说还是被淋湿透了的两人。
那雨越下越大,渐渐的模糊了视线。
天际的雷声轰鸣而下,将这片天地瞬间照亮,在这陡然耀眼的光里,雨里面的唐染向来凌厉的眉目也好似缠上了些许的温柔,莹白如玉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瘦弱的让人心头惊惧。
李漓慕的心也跟着紧了紧,无意识地攥紧了手心,又松开来。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转过身去。
“春朝,咱们回去吧。”
春朝轻轻嗯了一声,就扶着李漓慕离开了。
而唐染和薛南音正说着宁贵人去世的事,一个小宫女就跑了过来,将一把伞递给了他们,声音清脆:“这是公主殿下让奴婢送来的。”
唐染回过头去,只看到李漓慕消失的背影,听太医院的太医说,最近皇帝和嫡公主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甚至嫡公主隐隐间还有着中毒的迹象,太医们医书都翻烂了,也没有找到是什么原因。
唐染心中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小黄狗的脑袋,就接过小宫女送来的伞。
离开时,看到薛南音半边湿透了的肩膀,脚步微微一顿,让人去拿了一件外袍给她披上。
“郡主回去以后,还是让下人熬些姜汤,免得寒风入了体。”
薛南音俏生生的脸庞带着笑容,比那夏日里的花还要好看上几分。
对于唐染的关心她很开心。
虽然知道唐染只是因为自己帮他打伞,看到自己的衣服湿透了,才有这这关心之举和关心之语,但是薛南音就是觉得心中像吃了糖一样,蔓延着一丝丝的甜意。
十六公主的丧事办完后,整个汴京城又静了下来。
每个人都忙活着自己的日子,并没有因为谁的趣事而受到影响,连皇宫里头也恢复了过往的平静,丞相拿着一把剑闯入皇宫,杀了一百多人的事,仿佛是一场梦般。
周温业自然也收到了宸国皇帝的书信,让他连夜离开北乔。
周温业想了一夜,还是没办法割舍掉自己二十多年来的营业,就写了一封信回自己的师兄,表示自己会小心行事。
以他现在的名声,北齐没什么人敢动他。
当初他的父亲收了好几个徒弟,包括现在宸国皇帝。
从小到大,他最佩服的人就是自己的这个师兄,在知道师兄登上宸国皇位时,他和另外几个师兄就商量好了,要送赵连烨一份大礼。
高汉在宸国辅佐赵连烨稳定朝政,慢慢的将权力给收回来,而许申见去了梁国,他也隐姓埋名的来到了北齐暗中布局。
按照周温业的决定,北齐前几年就该彻底灭国的,可是半路上杀出了一个唐辞。
唐辞的手段强势霸道,很快就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北齐朝堂。
好不容易搞死了唐辞,结果唐辞的儿子唐染手段比他的父亲有过之而不及,唐染的手段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让周温业根本不敢想象这竟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能做到的。
周温业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安,总觉得这个唐染会成为自己师兄的心腹大敌,在唐染的身上,他看到了赵连烨的影子。
大概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唐染似乎不怎么在意北齐,他到处敛财,似乎都只是供自己享乐,所作所为妥妥的就是一个奸臣。
在几个月前,周温业还是这样想的。
北齐到底是有了几百年的历史,就像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而且每个朝代的灭亡,后期都一定会因为帝王昏庸无能,奸臣当道而慢慢的走向灭亡。
周温业觉得北齐底蕴在深厚,有了唐染这样肆意妄为,最终会让北齐的百姓彻底的失望,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到处起义。
到时候,北齐将会一夜分崩离析。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宸国在出兵,北齐就会因为内忧外患而自顾不暇,自己在带头一呼百应,将会以极少的代价,甚至没有有什么代价而将北齐收入囊中,送给自己的师兄作为贺礼。
可是现在他心中的想法渐渐的变了,也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