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的身体微微一顿，随着一股冷风的窜入，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急喘了几口粗气。
    一旁的太监伸手要扶，他摆了摆手，缓缓的转过身来坐了下来。
    “朕众多孩子当中，最亏欠的就是她，好在你们两情相悦，她日后也有个好归宿。”
    “徐烬欢，在京城所有适龄的人当中，朕最看重的就是你，也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臣遵旨，会护五公主一世安康，平安喜乐。”
    长卿垂眸，根本就没有把老皇帝的话放在心里，若有着利益冲突时，老皇帝的最优解还是会把南宫云染给推出去。
    南宫云染在边塞的时候曾说过，从未拥有过，也谈不上失去，在离开京城时候她内心非常的平静，没有一丝的不舍和难过。
    她只想着，可以看到徐烬欢曾经生活过三年的边关了。
    老皇帝默默的看了一会儿长卿，仔细的掂量着这个孩子，性情在京城里是数一数二的，难怪会让自己放在手心捧着的清阳也为之动心。
    他是想成全清阳公主的，每每这样想的时候，脑海中总能浮现南宫云染苍白的面容以及自幼以来羸弱的身躯，心中又升起了一丝不忍。
    只是简单的聊过之后，老皇帝便放了长卿出宫，让他好好的准备大战。
    长卿走出宫后，路过了那座茶楼，脚步微微一顿，随即转身离开了。
    别的饭搭子讲快乐，她的饭搭子讲的是要她的命。
    南宫哲等了一会儿，透过那微微开出了一道缝隙的窗户看到了长卿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看着眼前满桌子的菜，神色默然半晌。
    “撤下去吧。”
    他是不了解长卿口味的，只不过这些菜都是以往长卿吃过的，便想着，让厨师全部炒了一遍算是接风洗尘。
    在朝堂上的时候，两人没能说上一句话。
    一下朝他就等在了这里，最后只能看着少年身后风雪飘摇的离开，他那凌厉的眉眼仿佛染上了塞外霜雪，极致的冷冽疏离。
    大概，两人是没有办法在一起吃上一顿饭了。
    南宫哲这般想着，便默默的起身拿起了扇子，即便是在寒冬，他也是习惯性的会在身上带把扇子，看起来好似不起眼，却是他一直用来防身的武器。
    对于和长卿的远离，南宫哲也没有强求，毕竟两人从一开始就只是单纯的饭搭子，实属是少年的心性在这京城当中实为难得，每每看着这人吃饭时，脑海之中便什么也不想。
    早就猜到有这么一天的，毕竟南宫云染去和亲就有他的手笔，甚至是他派人将南宫云染的画像给姜国使臣的。
    再见了，我独自引为的知己好友。
    那雪絮落在了南宫哲的眼睫上，使得他的视线一刹那错落的白茫茫一片，脚步微微一顿，便看到安千叶的妹妹撑着伞走了过来。
    “参见殿下。”
    安小姐轻轻的行了一个礼，看着南宫哲满头的雪，将手中的伞递了过去。
    “惜惜。”南宫哲出声唤住了她，
    安小姐听见声音停下了脚步，眼睫瞬间湿润了，微微仰起头，只觉得这大雪迷了眼睛，落在她的眼睫上化成水顺着脸庞滑了下来。
    “你这些日子以来可还好？”
    南宫哲说完以后，便觉得自己多此一问，眼前的少女身形单薄瘦削，落了满身的乱雪。
    他缓缓的垂下眼眸，手中的扇子缓缓的展开，只不过瞥见扇面上一句诗时，便又收了起来。
    两人就这般的沉默无言，惜惜许久之后才开口道：“甚好，劳烦殿下挂念。”
    安千叶以前是南宫哲的伴读，南宫哲便常常去安府玩，和惜惜也算是自幼一同长大，青梅竹马，两人互相爱慕，甚至许下了山盟海誓。
    南宫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嘴唇微微的颤抖着，喊着少女的小名：“惜惜，你是不是要成亲了？”
    “是呀，我要嫁人了，日子已经定下来了，那位公子你也认识，性情醇厚待人温和，也不失为一个良人。”
    “哲哥哥，你当初答应我的事终究是没有做到，皇位和我之间你始终选择了皇位。”
    惜惜轻轻的开口说道，眼中已是雾蒙蒙的一片，过了今日之后，她便要收起心中所有的念想，认真的秀自己的婚服。
    当初那个从墙头跳下来，为她折了一枝杏花的少年明明答应过她的，如今看着眼前的人倒是觉得陌生的很，偏偏那神情五官能和自己记忆中的少年重合。
    “惜惜，以后我要娶你做我的皇子妃，夏日帮你打伞，冬日帮你暖手，为你遮风挡雨，不会让你掉一滴眼泪的。”
    那时的她听了这话一跺脚，双手捂着发烫脸的跑：“谁要嫁给你啊，不要脸。”
    她拿着那只少年折下来的杏花，只觉得心里美滋滋的，嘴上说着不嫁，心中却想着长大后的他们该是什么模样的。
    她一直在等，结果最后却是他娶其他女子为正妃的消息。
    那姑娘她见过，长得极为的端庄大气，仪态也是在京城这一群贵女当中也是极为出众的，让她自愧不如。
    她和南宫哲的这一段往事，那个姑娘也知道，并没有刻意的针对过她，甚至还多次和她刻意交好，想着为她日后进府两人的相处打下基础。
    安家的人也自有一股风骨，作为安家正儿八经的嫡女，即便是南宫哲身为皇子那又如何，她岂会不愿意给人做小，更不愿意沦为自己喜欢的人后院中的一员。
    然后她把自己关在房中三天三夜后，便打起精神来好好生活。
    “惜惜，你等我一段时间，好不好。”南宫哲的语气有些哽咽。
    惜惜听着只觉得心如刀绞，差点崩溃，带着哭腔的说：“等你，像当初清阳公主的母亲等陛下一样吗？上一辈的悲剧能不能不要在我们的身上重蹈覆辙了，你放不下皇位，即便是你愿意，其他人也会逼着你去争。”
    “哲哥哥，好好的待你的皇子妃，你不能辜负了我然后又辜负了她，她将自己未来的一生以及家族全都寄托在你身上，日后我嫁为人妇，也会将心思放在我的夫君身上。”
    惜惜说完之后，便狠下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