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楚韫瑜挺直的背脊微微弯曲,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
他的眼眶渐渐泛起红色,像是被一层朦胧的雾气所笼罩。
平日里威严的神情此刻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痛苦。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声音中蕴含的痛苦如同潮水般汹涌,让人不禁为之一颤。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哀伤,似乎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一刻破灭。
随着他嘴巴一张一合的描述,一滴滴晶莹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滑落。
滴滴泪水中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和心酸,仿佛是他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痛苦的写照。
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种死一般的凝重的氛围,让人窒息,却又无法逃离。
盛姝娢静静地坐在一边,烛光照在她姣好的脸上,映出她那美丽却略显苍白的面容。
尽管先前楚韫瑜早已跟她说了此事,但再一次提及,还是犹如万箭穿心一般,无情地刺痛了她的心。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像是被一块沉重的石头压住,让她几乎无法喘息。
疼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闭上了眼睛,试图抵挡这无尽的痛苦。
她的嘴角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一阵轻风拂过平静的湖面,引起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用力得关节都泛白,那细微的颤抖透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楚韫驰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惊愕,他的嘴巴微张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四哥的描述仿佛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震得他头晕目眩,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原本紧握的拳头也松开了,似乎所有的力量都在这一刻被抽离一空。
心跳急速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仿佛身临其境,置身于六哥的噩梦之中。
“怎么会这样......六哥他会不会……”楚韫驰喃喃自语道,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盛姝娢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事已至此,我们只能面对现实。当务之急,是要让六弟快些好起来。”
楚韫瑜眉头紧紧皱起,神色凝重地说道:“一定会好起来的,我相信昀儿。”他的眼神充满了坚定和希望,但同时也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盛姝娢闻言,眼睛突然一亮,急忙追问道:“雪二小姐是否了解六弟的真实状况呢?”她的语气中带着期待,希望越倾岚能够帮助到楚韫昀。
然而,楚韫驰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有些慌张,他连忙摇头道:“不行,绝对不能让她知道!我担心她一旦知晓六哥的病情真相,便会心生嫌弃之情……”他的声音略微低沉,充满了担忧和不安。
盛姝娢默默地点点头,表示理解他的顾虑。但是,片刻之后,她又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说:“可是,我始终认为我们应该将实情告知她。说不定,她恰恰就是治愈六弟心灵创伤的那剂良药啊……”
说完这句话后,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三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心情都异常沉重。
他们都明白,这个决定关乎着楚韫昀的未来,必须慎重考虑。
翌日。
楚韫瑜结束早朝之后,马不停蹄地接上盛姝娢,一同骑着马向神医谷疾驰而去。这一夜以来,他们反复思考,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前往神医谷说明情况。
当他们抵达楚韫昀的住处时,惊讶地发现他的精神状态竟然有了明显的改善。
原本面色苍白、气息虚弱的他,此刻看起来已经恢复了些许生机。
楚韫瑜和盛姝娢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欢喜。
或许,雪倾岚真的是他的药。
看到楚韫昀的好转,楚韫瑜和盛姝娢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臣女拜见陛下、皇后娘娘。”雪倾岚微笑行礼。
楚韫瑜走上前,感激地看着雪倾岚,“平身。”
楚韫昀正要起身作揖,一个手掌已经攀在他的肩上,将他按坐了回去,“昀儿,无需多礼。”
盛姝娢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雪二小姐,不知道能否带我在这神医谷中转一转呢?”
“当然可以!”雪倾岚心领神会,她知晓楚韫昀和楚韫瑜两兄弟有话要说,于是欣然应允。
随后,两人一同走出房间,并顺手将门轻轻关上。
“四哥,你会不会生我的气呀?”楚韫昀的语气中虽带着一丝担忧,但声音却是比先前响亮了不少。
楚韫瑜那双温润的眼眸始终凝视着自己的弟弟,他的声音如同春风般和煦,“怎么会呢?我们昀儿变得越发勇敢了,四哥很欣慰。”说罢,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像哄小孩般般轻柔地抚摸着楚韫昀的头顶。
望着四哥那宠溺无比的眸光,楚韫昀感到无比安心,但同时也让他心中的疑惑越发强烈起来。
终于,楚韫昀忍不住开口问道:\"四哥,我一直想知道,关于我母妃当年的离世,是否存在什么蹊跷之处呢?\"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和不甘。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很久很久,每次想起母亲的离去,他都会感到心痛难耐。
楚韫瑜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想到楚韫昀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他沉默片刻后,缓缓地说道:\"昀儿,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你母妃的死确实有些奇怪,但具体情况我也并不清楚……\"
说到这里,楚韫瑜停住了话语,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良母妃薨时,他已经三岁有余。自出生之时起,他便被当作未来的储君悉心培养着。
因良母妃有着京中第一才女的盛名,他断奶后,待在良母妃的宫中居多,虽然那些记忆模糊,但良母妃分娩时惊险万分的场景却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之中,让他难以忘怀。
他依然记得那个寒风刺骨、冰雪交加的冬天,那时的他不过才刚刚满三周岁而已。
据母妃的说法,良母妃当时离预产期还有整整三个月。
就在那天,他结束了在国子监的学业准备放学。祭酒大人所教授的其中一道题目太过深奥难懂,于是他并没有直接返回母妃的寝宫,而是决定先前往良母妃那里寻求帮助。因为平日里每当遇到难题时,他总是会习惯性地去向良母妃请教。
良母妃虽然身怀六甲,但她那敏锐的身体却丝毫不受影响。
当他刚刚踏入宫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宫殿内一片混乱,宫女和太监们四处奔逃,鸡飞狗跳。
他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加快脚步,寝殿门紧闭,里面传来阵阵惊呼声。
他用力推开房门,只见良母妃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额头上满是汗珠,身下早已是一片嫣红,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可寝殿内却未有一名宫人上前伺候,好在他那会儿是个小孩,并未有过多人的注意到他的到来。
\"母妃!您怎么了?\" 他心急如焚地冲到床边,紧紧握住母妃的手。
良母妃颤抖着嘴唇,声音微弱地说道:\"有......有人想要谋害母妃......\"
听闻此言,他身体猛地一抖,然后迅速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会不小心发出一点声音来。
突然间,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仿佛有人正朝着这里走来。
他的心跳瞬间加速,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来不及多想,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立刻纵身一跃,躲到了房间里那张巨大的床榻后面。
他蜷缩着身子,尽量让自己隐藏得更好些。透过床榻后的帷幔,他偷偷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只闻一阵匆匆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定睛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安母妃和一名太医模样的老者,身后还跟着一群在良母妃宫中伺候的宫人。
待到安母妃进入内室,众人才看清她一脸怒犹如火山爆发一般,对着宫人们就是一顿斥责,情况危急万分,但宫中众人却无一人前来救助,直到安母妃带着太医赶到,他们才出现。
安母妃大发雷霆之后,宫人们才如梦初醒般纷纷涌入,跪满一地,战战兢兢地低头不语。
而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一向温和的安母妃发怒,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畏之情。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令他震惊不已——只见那名太医在良母妃的身上迅速扎了几处穴位,片刻之间,良母妃竟然缓缓睁开了双眼,苏醒过来。
不过,由于腹痛难忍,良母妃险些再度昏厥过去。好在太医及时出手,又是一番忙碌,那时他还小,就见一位老婆子灌了一碗黑乎乎的汤汁给良母妃。
几个时辰后,良母妃便生下了昀儿。
他心中始终惦记着良母妃分娩前所说的那句“有人想要谋害母妃”。
这句话犹如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这件事愈发执着。待到他十岁那年,成功接管了天机营。
他便暗中派遣人手,全力追查良母妃的真正死因。
然而,事情远比想象中的更为复杂,调查进展缓慢,长时间毫无头绪。
但他并未气馁,他坚信只要坚持下去,定能揭开真相。
经过漫长而艰苦的努力,终于在一次偶然的线索中,让事情开始有了一些眉目,矛头全部指向了母后和丞相府。
可他却犹豫不决、徘徊不前了,那时,朝廷之中确实急需像丞相这样有雄才大略的人来辅佐父皇。
他思考良久,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暂时搁置下来。
毕竟,丞相的才能和智慧对于国家的稳定和发展至关重要,如果因为一些私人恩怨而轻易处置丞相,可能会给整个国家带来不可预测的后果。
经过深思熟虑后,再加上母后也是极其疼爱昀儿,他选择了忍耐,将心中的不满深埋心底,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做打算,现在会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吗?
楚韫昀紧紧盯着四哥的眼睛,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些端倪。
然而,深思的四哥眼神却始终平静如湖水,让人无法窥视到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这让楚韫昀感到一阵失落,但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他要查明真相的决心。
楚韫瑜拍了拍楚韫昀的肩膀,安慰道:“昀儿,我知道你对母妃的死心存疑虑。但这件事牵连甚广,需要从长计议。你现在要做的是养好身体,其他的交给四哥。”
楚韫昀点了点头,他知道四哥的能力,也相信他会查出真相。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楚韫瑜转头查看,是盛姝娢和雪倾岚回来了。
盛姝娢看着屋内的两人,微笑着说:“你们聊完了吗?”
楚韫瑜起身对雪倾岚说:“雪二小姐,昀儿就拜托你了。”
雪倾岚看了眼楚韫昀,羞涩地低下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楚韫瑜此行的目的,是要来问问昀儿同不同意将皇陵的事情告诉雪倾岚,可好像他就光顾着沉思了,完全忘记了此行的初衷。
他尴尬地看向了自己的媳妇儿,盛姝娢面上还是挂着微笑,对楚韫昀和雪倾岚说道,“我们去看看瑾儿,待会儿一起用午膳。”
话音刚落,便毫不犹豫地伸手拉住楚韫瑜,动作干脆利落。楚韫瑜似乎有些惊讶,但还是顺从地被她带着转身,一同退出了屋内。
楚韫瑜默默地跟在后面,他的神情有些复杂,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的神情。
当他们走到门口时,阳光瞬间洒在他们身上,形成了一道明亮的光线。
突然,一道黑色的身影落在他们的眼前,声音急切地喊了声,“主子。”
楚韫瑜鲜少看到冷毅会如此急躁,心中暗道不好,忙问道,“出了何事?”
冷毅躬身抱拳道,“太后在早朝时就宣了北陵王妃入宫,北陵王下完早朝回王府,才知道此事,又匆忙返回皇宫,可是太后却说北陵王妃已经离开长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