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却直击灵魂。
纪眠为他感到骄傲,同样也觉得惶恐不安。
纪眠推着他回到了病房,她的眼睛已经肿成核桃了。
她的心情太过沉重,连呼吸都是发紧的。
“裴砚……你会死吗?”
她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很傻的话。
他之前不就差点死掉了吗?像裴砚这样玩命,死是迟早的事。
“纪眠,我没办法给你准信,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有你在,我最起码活得会长一点。有你,我不舍得死。”
“可你这次就差点死了。”
“因为你不要我了。”
裴砚的声音低得像蚊子一样,她几乎是听不到的。
但她看懂了他的唇语,那一瞬大脑空白一片,沉默震耳欲聋。
“你让我考虑一下,可以吗?”
纪眠吐出一口浊气,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想想。
裴砚点头,眼神明显是紧张急切的,却又不敢催促她。
纪眠离开了病房,一个人来到了医院天台。
天台的风很大,感觉她再瘦一点,就能被吹跑了。
她头脑乱得很,慢慢地也能安静下来。
她心里是有裴砚的,他有情有义,从未放弃过自己。
但这个人太危险,第二人格,虽然离开了缉私局,但他从未真正脱下那身衣服,依然和缉私局警民合作,他现在利用裴氏集团总裁的身份,只怕做的事更大,更危险。
他赌的已经不是自己个人的性命了,连带着整个裴氏的前程都算进去了。
她突然明白爷爷说的那话,裴砚不是为裴家人也不是为了裴氏集团活着的,他为谁活着,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船上那件事,她也耿耿于怀,但是对比这些,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她要是选择和裴砚在一起,有可能会守寡!
她很佩服军人家属,但真到了自己身上,她就容易打退堂鼓了。
可是,她要是不选裴砚,他就真的孤零零一个人了。
纪眠内心纠葛万分,恨不得分成两个人,一个人和裴砚过,一个人逍遥快活地想干嘛就干嘛。
她一个人待了很久,终于下去了。
她来到病房,听到里面有不少人说话,有领导有军医。
她很识趣地退开,都没有听墙根,等了一会,等人都走了,她才进去。
“你……想好了?”
裴砚看到她,下意识要坐直身体,都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
她赶忙让他躺下。
“裴砚,我想好了。”
“其实……其实你不同意,我也能理解。像我这种人,的确让人难以忍受。我……我为人偏执阴沉,并没有表面那么正派。”
纪眠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阴阳怪气地笑了笑。
“岂止是这些,你还不说实话,什么都憋在心里。你对我的事情,全都知晓,可我对你一知半解。你别墅那个上锁的房间,里面藏着什么,我不知道。你怀表里那个白裙女人的背影是谁,我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惦记我,我也不知道,就连你的……”
纪眠想说他的身世自己也不知道,但怕伤及裴砚的自尊,还是忍了下来。
一样样来吧,指望这个河蚌张嘴,要慢慢来。
裴砚听到这些话,脸色白得吓人,似乎这些都是他心里见不得光的秘密,此刻被纪眠丢在了明面上。
她嫌弃的口吻不是假的,看他的眼神也都是刀子。
他已经猜到纪眠的选择了,自己这样一个别扭的人,和他相处起来会非常的累。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事该和谁说。
他也想和纪眠说,她是自己在这个世上无条件愿意相信,毫无保留奉献的人。
可是……可是男人怎么说得出口,显得很矫情,而且显得自己太变态了!
“行……我知道了。”
裴砚突然低着头,闷闷的来了一句。
纪眠一愣。
知道了?知道什么了?
“你走吧,我不怪你。”
“你还有脸怪我?裴砚,是你从头到尾一个字都不说的,你还想怪我?”
她气得恨不得上前咬两口。
“本来我还想留下的,既然你让我走,那行吧,我走了,再见,老死不相往来!”
纪眠气的转身就要走,裴砚立刻反应过来。
他说……她想留下!
裴砚立刻拔了点滴的针头,冲了下去,不顾一切地抱住了纪眠。
“别走!”
纪眠心惊:“你的伤口才处理好,赶紧回床上!”
裴砚还是没反应,紧紧抱住。
其实他现在这个力气,自己完全能挣脱的。
她心里很难受,曾经的裴砚意气风发,可现在连她都能轻松挣脱他的束缚。
可这已经是他身体的极限了,他用尽全部力气,想要留住他。
“我不走,可以乖乖上床了吗?”
“真的?”
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是,不走。”
裴砚这才激动地回到床上,纪眠转身要出门,裴砚立刻掀开被子……
“别动,我只是去叫护士,给你重新上针而已。”
“有呼叫铃。”
“行,听你的。”
纪眠也忙得忘记了。
护士过来重新给他扎针,裴砚目光灼灼地落在她的身上,似乎一挪开纪眠就会跑了一样。
纪眠无可奈何。
“现在我问你答。”
“好。”
“我希望听的是实话,而不是鬼话连篇。如果我发现你骗我,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你。”
“嗯,我会说实话。”
“你确定?我离异的丈夫?”
纪眠没好气的说道,裴砚的耳根子瞬间红了。
他上次也说不会骗她,会说真话,但还不是骗了?
纪眠还想着,这样违法犯纪的事情,他都做了,那他以后真的没底线了。
还好,他并没有。
“为什么骗我说没离婚?”
“想试探你,要是得知没离婚,会不会就稀里糊涂地和我过了。”
“好心机!狗男人!”
纪眠瞪了一眼,裴砚脑袋矮了一寸。
“说吧,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纪眠切入正题,她死死盯着裴砚的脸,没漏下一丝表情。
裴砚脸都白了几分,似乎很难以启齿,他咬着唇瓣,欲言又止。
“裴砚,你想好了,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我想知道关于你的全部,也关于我!”
“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纪眠神情严肃,一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