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签下协议决定入会的有三十一人,有六位郎中、大夫还无法做出决定。
柳如思也不勉强,毕竟十三个闻名遐迩的名医都已签署,这个结果已经超出她的预期了!
她又不是真的会下蛊,怎么能保证说服所有人?
今日的医者大会告一段落。
名医们,一早就被邀请在端王府住宿了。
后续慕名而来的郎中大夫们,柳如思考虑到有人住得比较远,来回不便,所以也提供了住宿——端王府的客院有好几个,可一人一间屋是不够的,但愿意多人一间挤一挤的话,就可以住下。
既然住下了,那吃喝自然也要安排好,柳如思借了端王府的大厨,每日早中晚都会准备好足够的餐食。倒没有什么珍馐,不过顿顿荤素搭配,在这时代算得上是盛情款待了。
经过前三日的义诊,众位医者都习惯了款待,熟门熟路的就要往设宴的偏殿走…
大夏崇尚敬老尊贤,都自发的后拥,让老者朱恒真走在前头。
但此时,朱恒真并没抬步,顿了顿,无奈叹息般说:“诸位先去用餐吧,老夫失陪,去礼门那儿见见那贼子…”
朱恒真并不觉得那黑名单,能起到作用,但还是,决定为贵人走上一趟…他年岁已高,就算自此身不由己,应该也没多少遗憾了…
李春甫顿时面露不解,皱眉问:“朱前辈何必去管?那个什么贵人,也没叫他来的意思,他上赶着,定是想邀功献媚!”
有人提醒马院史的劣迹:“那鼠辈入赘乔家,学到乔氏医术,成功混成太医院史!结果乔老一死,就悔婚抛妻不认师门!此等欺师灭祖之人不可为伍啊!”
柳如思恍然,这种行径在什么时代都会臭名昭着,怪不得众医都对马院史不假颜色,甚至有意使其难堪…
还有人推测道:“您应了他去给贵人看诊,若是好了,功劳八成是他的!若是出了差错,必定锅都扔给您背!”
朱恒真自然也知晓这些,心里也觉得,十有八九会是这样…可若不尽忠,就怕贵人有恙,致使山河动荡,他余生都会心中有愧啊!
就如之前众人宣誓的誓词,有德行的医师早大都会为患者守密,而贵人身份更是不能说的!
无法说出心中难处,朱恒真只得摇头叹息,踌躇的迈步向外…
见老者脸上尽是为难愁容,柳如思轻声问:“朱老师应该是不愿小人得志,但医者大爱,更想为病人排忧解难对吗?”
朱恒真缓慢的脚步顿下,这个说法与实际有出入,但也差不多,于是苍苍白发晃动,沉重点头。
“可是朱老师,请恕我直言,若病人无心寻医,您就是医术再好,恐怕也束手无策。”
“老夫自然知道…不过也像那贼子说的,比起汤药熏香,老夫的针灸之术起效迅猛,或许贵人会采纳。”
“不,朱老师,我的意思是…”
柳如思犹豫了一会儿,才委婉道:“下雨时绝大多数人都会避雨,进而寻求避雨的手段…”
“可若有人接连扔掉蓑衣、油伞…是不是该考虑……那人就是想淋雨呢?”
李春甫皱眉咧嘴道:“若是这种自暴自弃之流,不救也…”
“李贤弟!”朱恒真当即喝止!
无奈之后,却也皱眉看向年轻女医,老者质疑道:“那样的情况怕是稀世罕见,怎能以此揣度,就不管不顾任人在风雨中?”
柳如思解释道:“不是直接不管不顾,只是学生认为,起码应该先确认其意愿,再来决定是否奉上避雨之法。否则便是有广厦万千敞开,那人不愿进门,又如何能遮风挡雨?”
闻言,朱恒真也若有所思起来。
“那该…如何确认其意愿?”
“这不该是你我来烦恼的问题,马院史未得首肯就来请医,本就是越俎代庖。”柳如思温声点出关键。
众医顿时也应和道:“对啊!要请医应当是病人自发托人来请,若允了贼子自作主张的牵线,还得提防那贼子过河拆桥!”
朱恒真也警醒了些,只是还有迟疑道:“若贵人不请呢…”
“那就是他想淋雨嘛!你还能强行给人打伞不成?”李春甫又开口一针见血。
老者还是犹豫…
“万一贵人未听过老夫医名…不知有针灸疗法,想不到要请…”
“朱老师,您已是大夏最富有盛名的神医,若未听过您的医名,那必然是从未寻找过治愈失眠之法,同样,是无心避雨。”
柳如思温声劝着,就往偏殿引路:“失眠也不是什么急症,朱老师何不好好考虑两日,医者大会结束,再做决定?”
闻言,朱恒真终于点了头,顺着去往偏殿,他还做不出取舍,但确实可以不用急于一时。
众医都往偏殿走,朱恒真转头对年轻女医说:“那就叫那贼子先回去,过两日再来。”
柳如思点头,正要拜托端王府的管事…
李春甫突然哼笑道:“我看不必传话!就让他在礼门等着吧,看他能等到什么时候!”
这是明晃晃的刁难之意,不过非但没有人反对,还有人赞叹:“李兄想法甚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