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灰蒙蒙地透进来,玏西梵希特看着黎安及腰的长发一点点缩短,蛇尾收回到身前。
他还没反应过来,眼前黑影一闪,胸腹间顿遭重击。
灰蒙蒙的天光里,幽蓝的蛇瞳渐趋深邃,黎安歪着脑袋朝他笑,“别大意了,龙崽子。别以为黎明时的我就可信了。秘密说完了,刚刚的安全承诺,已经失效。”
玏西梵希特被甩出门外,看着宫殿的石门渐渐闭合。
昏暗的宫殿中,他透过渐渐合拢的门看见黎安一点点褪去蛇身。
在他将要看清黎安在昼夜交替时的真正模样时,石门嘭的一声闭合,只余耳边一句,“所谓的神忏者,不过是人类的谎言。”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玏西梵希特没有走。
在这空中神殿里,他无处可逃。
静等着石门再次打开,褪去了蛇身的黎安身上多了件半披的长袍,淡金色的,显然是用魔法变幻的。
玏西梵希特嗤了一声,“又不是真的人,学人假模假样地穿什么衣……”
他话没说完,就被强制闭了嘴,身上也多了一件长袍,替换了身上破损得难以蔽体的短裙。
“龙尚且知道以鳞片遮掩耻处,你当了人,倒是连礼义廉耻都不管了。”
黎安不咸不淡的教训,叫玏西梵希特红了脸,扭头哼了一声,老实扯着长袍遮在了腰间,但却不肯听话地好好穿着,半露了臂膀将那一侧袖子当腰带捆在了腰上。
见黎安看过来,玏西梵希特梗着脖子反驳,“我这叫看得见的强壮!”
说着,他故意攥了拳,绷紧了袒露的那一侧的臂膀,使结实的肌肉有力地鼓起,仰了下巴炫耀,“在我们龙族,只有强壮的雄性,才能得到雌龙青睐。你那小胳膊腿儿也就勉强能看,用人类的袍子一遮,嗤,会有雌性看上你吗?”
面对某龙耀武扬威的嘲讽,黎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可惜,这里没有雌龙。你再怎么开屏,也没用。”
本来玏西梵希特还不懂开屏是什么意思,直到看见黎安眼中戏谑的嘲笑,以及在他身后炫耀一般展开的金色羽翼。
他倏然回过味儿来,羞恼地瞪了黎安一眼,“我这是威慑!谁向你求欢了?”
说完,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话不对劲儿,但黎安的嘴比他更快,“是吗?那最好。”
嘴快的黎安说完也愣住了,不自在地挪开眼,金色的羽翼收起,故作镇定地迈着懒散的步子从他身前走过,状似无意地找补,“听说春天到了,宠物会比较躁动。我可不想负责宠物的绝育操作。”
玏西梵希特没太听懂,但结合之前的话一想,多少猜到点,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恼,“该死的乌鸦!刚刚还说我不知礼义廉耻,你又好到哪儿去了?虚伪!”
“看来,你真的很躁动啊。”
黎安幽幽看了他一眼,视线逐渐往下,“想被收拾?”
玏西梵希特被那一眼看得胯下一凉,下意识合拢了腿,侧身躲开了他视线,涨红了脸朝他呲牙咧嘴,“无耻!”
骂完,不等黎安有所反应,他就一溜烟往前殿跑了。
按照昨天的要求,人类该送食物来了。
吃饭要紧,不跟无耻的伪神一般见识!
看着玏西梵希特逃走,黎安笑了一声,墨色的瞳盖着一点赤红,转身哼了小曲收拾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的神殿,整合着昨晚从恶念神格那儿得到的信息。
“能获得被吞噬者的能力,却不能用魔法。”
黎安看着自己指尖亮着的魔法光芒,眸色微深,“只能在白天使用的魔法,可以赋予给人类。所谓的神忏者,人类的谎言。呵,这是说,那些人将我当中转器了?”
唤醒了在夜晚主动休眠的零号机,黎安将自己的设想跟它说了,“去查查那些被神力赐福的人,我总觉得事情还有隐情。”
零号机答应了一声,刚切屏过去,却被告知无法访问。
【被拦截了。】
零号机垮着张脸,多次尝试绕开世界意志的拦截,但都没能成功,【说是任务剧情未解锁,不予查看。而且,我的拟态也受限了,不能离开您的脑识。】
【对不起宿主大大,这个世界我应该帮不上什么忙了。】
零号机很是歉意,【您的恶念神格也盯上我了,我晚上都不敢上线。精神监测什么的,也只能靠您自己了。】
这个世界不能愉快嗑cp就算了,还时刻面临统身安全,零号机心里苦,暗戳戳将主系统骂了千百遍,不只是为自家宿主,还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
“没关系。”
黎安倒是不太在意,“本来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
郁闷的零号机更emo了。
虽然这是事实,但咱能不能给小猫咪留点儿面子?
打工喵也是有喵格的!
感知到零号机的怨念,黎安笑了一声,精神力搓了搓猫头,丢了包小鱼干给它,“好吧,还是有点用的。至少,我确定了,恶念神格的话没错,但隐瞒了信息。而我那些恭敬的信徒们,在打着我的名义,用我赋予他们的能力,搞事情。”
“也许,作为神的我,也该偶尔体察一下民情,深入群众,了解下自己的名声被败坏到了什么程度。”
零号机吃着小鱼干儿,听着他这准备搞事的发言,含混提醒了一句,【那个,您悠着点儿。您的善念神格好像挺不稳定的,昨天听玏西梵希特说起那些被吃了的神忏者时,您的精神波动很大。我担心,您如果在白天看见太过刺激的东西,可能会导致善念神格的崩溃。】
听它说起这个,黎安眉心轻皱,“不只是圣父,还玻璃心?在时空管理局那帮人看来,我发善心的时候,就是这种人?”
【这个不归时空管理局管,是世界意志根据您自身属性匹配的……】
零号机老实地提醒他,就是这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混着小鱼干儿一起吞进肚里,闭了嘴。
黎明的时间很短暂。
等玏西梵希特扛着羚羊尸体,拎着银瓶,在神殿最顶层鲜花盛开的小花园找到黎安时,他的发色已经褪染成了灿金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只是那双宝石一样的剔透赤瞳,没了昨日的纯真,多了忧愁。
玏西梵希特站在花园入口,下意识放轻了呼吸,心尖颤颤的,升起点莫名的情绪。
他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