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按时学习进步的澜哥儿在课堂上打了个喷嚏。
下午回到锦箨院说话就带上了鼻音。
绿卿搂着他,让人去请江医女过来。
“好好的怎么着凉了?”
说着,摸了摸他的脑门,还好,不怎么烫。
聿哥儿跪坐在哥哥身边,光明正大给娘亲告状:“我昨晚起夜的时候发现哥哥的房间还亮着灯。”
绿卿静静等着澜哥儿解释。
“我……”澜哥儿不大好意思地摸摸耳朵,“我昨天在课堂上有个问题没弄明白,下次不这样了。”
其实不是没明白白天课堂上学到的内容,他想多学些。
他想长大后变得厉害,能给父王分担。
所以不满足于每天课堂上夫子制定的课程。
绿卿不知道他默默在心里想了这么多,她只能给他讲道理,希望他听得进去。
“学业重要,身体也重要,要是身体垮了,会拖累学业进度的。”
澜哥儿又打了个喷嚏,红着鼻尖说:“娘亲我记住了。”
江医女过来给他写了张药方,寄琴按照药方熬了一碗药过来。
绿卿端起药碗要喂他,澜哥儿赶紧坐起来:“我自己来。”
弟弟妹妹们都看着呢,他可不能失了大哥的面子。
聿哥儿一直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守在澜哥儿身边,哥哥一喝完药,他马上把从九哥儿荷包里要来的蜜饯塞进哥哥嘴里。
澜哥儿含着蜜饯又打了个喷嚏。
面对娘亲和弟弟们关心的目光,他耸耸鼻尖猜测:“可能是父王在想我。”
九哥儿收回探究的视线,不大乐意地说:“那我怎么不打喷嚏?”
澜哥儿可不敢招惹这个小醋精,他忙说:“父王肯定也想你,打不打喷嚏不一定。”
九哥儿勉强接受这个解释,他又拿出来一颗蜜饯,想安慰安慰自己,还记得提前给娘亲说明:“我有点伤心,可以吃一颗吗?”
他喜欢吃甜的,但吃多了对牙不好,所以绿卿一直管着他。
这会儿人家被伤了心,绿卿倒是不好阻止了。
“可以吃一颗。”
九哥儿心满意足地点头,不忘恭维:“您真是好娘亲!”
绿卿忍住笑,又把流哥儿放他身边:“好娘亲被你弟弟吵得头疼,你帮帮娘亲?”
九哥儿爽快地点点头,随意伸手拍拍裹着流哥儿不安分的小手,端起哥哥的架子,学着绿卿哀叹:“真是个小磨人精,等你长大了我要你好看!”
流哥儿咯咯咯笑,讨好意味十足。
九哥儿一边听娘亲和哥哥们说话,一边盘着弟弟圆乎乎的脸蛋。
晚上流哥儿被奶娘带去睡觉,绿卿搂着香香软软的珂儿躺在床上。
小姑娘白白嫩嫩的,目光清澈懵懂,一看见娘亲就喜滋滋地笑,让绿卿喜欢得不行。
她亲了女儿一口,把她抱得更紧些,良久,语气有些低落地问:“珂儿,你想父王了吗?也不知道他在外面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珂儿听不懂娘亲说什么,她被亲了之后有些害羞,依恋地贴着软软的娘亲,发出一声奶呼呼的:“呀~”
绿卿跟着她呀了一声,温柔地看着她:“父王回来的时候你还记得他吗?”
他走的时候珂儿和流哥儿五个月大,离家这么久,孩子小了会忘记他吧?
“就算忘记了,见到父王也要很快喜欢上他哦。”怀里乖巧的小姑娘仰着脸对她笑,绿卿和她脸贴脸地说,“父王可喜欢我们了,他只是有事情出门一趟,会尽快回来的……”
这话更像是绿卿说给自己听的,她实在想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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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燕扶光、江风、燕清淮三人分头行动。
他从北疆踏上前往白鹤城的路。
烈日炎炎,太阳顶着人晒,燕扶光的脸被风吹得粗糙,嘴唇干起了皮。
梁非递来一个水囊:“殿下喝点水。”
路还很远,不过燕扶光此前已经给白鹤城去了信,让他们提防着北面这些部族联盟。
“还要走上十日才到。”燕扶光扯开塞子大口大口喝水,“日佳族往哪边走的?”
梁非想了想:“有人看见是和咱们同一个方向,不过说不准是不是玩的障眼法。”
“羿丰呢?”
“也是往白鹤城方向。”
燕扶光心里有数了。
羿丰族确定是从白鹤城进攻,这是湘云公主千辛万苦派人传来的消息。淖木和仁钦不一样,仁钦对燕扶光的威胁不大,但淖木不可小瞧。
此人心狠手辣,对大燕垂涎已久,湘云公主和亲羿丰,他却没有遵守承诺。
燕扶光想尽快到达白鹤城,提前进行部署,他喊了声:“快些赶路!”
梁非骑着马向后传话。
六月中旬,燕扶光等人抵达白鹤城。
这里的风沙比北疆更多几分狂野,城外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时间和风塑造了一个个沙丘,它们静静地看着这座城。
仁钦带领部族将士停在距离白鹤城很远的地方。
白鹤城他们进不去,城外又全是沙漠,根本不适合驻军。
其他人在忙着整顿,苏渊被仁钦拎着去沙丘上眺望远方。
深一脚浅一脚地爬到顶,他呸呸呸吐掉吃进嘴里的风沙,异想天开地问:“城里就没有你从前的同窗、同僚什么的?若是能里应外合的话,胜算会很大。”
苏渊悄悄白他一眼:“我不如直接去策反他们太子?拿下一座城算什么,直接把大燕江山收入囊中。”
仁钦听不懂话似的,认真思忖片刻后反问苏渊:“你和他有交情?”
苏渊:“……当时让我死在荒漠里该有多好。”
他泄气般往地下一躺,要死不活地说:“我当时就是被他从西黎赶出来的,这交情够不够?”
仁钦这时候又深明大义了,他斜斜地睨着苏渊:“你不是叛国吗?人家赶你怎么了?这种人我一般直接杀了。”
苏渊气闷地翻身背对他,心里憋闷得厉害。
他出门微寒,和母亲相依为命,一朝中举带着母亲去了西黎那个地方当了个小官。
一开始日子过得不错,他本来就是吃惯苦的人,即使日子清贫,但只要母亲陪在身边他就很满足了。
他一直踏踏实实做事,希望对得起自己近二十年的苦读,对得起朝廷信任,对得起西黎的百姓。
可事实远没有他想象的美好。
朝廷拖欠俸禄,他们很艰难地维持基本生活,落到最后,他给母亲治病的银子都没有。
走投无路之际,他的同僚让他帮忙送东西去岚族,承诺给他五两银子的报酬。
脑子稀里糊涂的,苏渊答应了。
可笑的是,母亲却没救回来。
后来燕扶光发现西黎官员叛国之事,了无牵挂的苏渊对大燕朝廷感到失望,趁机逃出西黎,即使流浪他也不愿回去。
不过话说回来,他恨的是大燕朝廷、在位君主,其余百姓与他无冤无仇,他生长在那片土地上,做不出更多丧心病狂的举动。
比如仁钦说的那样。
“你要去策反谁你尽管去,我反正是不去的,大不了就是死,死了一了百了……”
仁钦被他的颓丧感染到了,也跟着往地上一躺,狂风卷着风沙往他们身上铺。
他立马弹起来,又开始骂骂咧咧:“你还不赶紧起来,多躺会儿,风沙直接把你埋了!”
“死了正好。”
仁钦气笑了,把他从沙丘上一把推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