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好如初的父子俩黏糊得不行。
九哥儿被抱回锦箨院后就一直没从燕扶光怀里下来,或许是眼睛哭红了怕被看出来,他一直埋着脑袋。
聿哥儿见弟弟终于把父王哄好了,不禁捂着小嘴躲在娘亲身后偷笑。
澜哥儿推波助澜,对燕扶光说:“这几日聿哥儿和九哥儿都和我去学堂呢,夫子说他们很刻苦勤奋。”
燕扶光捏了捏九哥儿手感极好的小屁股,用略微夸张的语气说:“九哥儿也去了?还去了好几天?怎么表现这么好!看来还是长大了,父王不在家的时候也懂事了很多。”
九哥儿红了脸,学没学只有他自己知道。
绿卿抱着珂儿过来,和燕扶光对视一眼,俩人默契微笑。
九哥儿当了会儿小鸵鸟,闷声不响从父王腿上爬下来,贴着他坐好。
澜哥儿和聿哥儿围在绿卿身边看睁着眼睛四处张望的妹妹,九哥儿小大人般问燕扶光:“父王饿了吗?”
燕扶光煞有介事地摸摸肚子:“有点。”
九哥儿咧嘴一下,灵活地从软榻滑下去,脚步欢快,小蹦小跳的:“我去让寄琴姐姐安排晚膳!”
小家伙一走,绿卿就向燕扶光打听:“怎么样?”
燕扶光从她怀里把珂儿抱走,很是舒心地笑了:“咱们九哥儿是个知错能改的好孩子。”
倔是倔了点,但该听的话听得进去。
绿卿也开心,孩子还小,很多事情不是他们做错了,是大人没有引导好。
她的孩子都是十分可爱珍贵的孩子。
九哥儿经过这遭乖巧得简直不可思议,尤其表现在对燕扶光的态度上。
从前他对他父王爱搭不理,现在一看见人会笑眯眯黏上去,说话也不再那么硬邦邦的,撒起娇来更是让燕扶光招架不住。
就比如从那之后,九哥儿几乎每天下午一到时辰就要去门口等燕扶光。
他才不是为了什么糕点糖块玩具,只为用最大的热情欢迎他辛苦养家的老父亲。
“父王!你回来啦!”
小牛似的冲过去抱住燕扶光的腿,九哥儿熟稔关心:“饿不饿?累了没有?想不想我们?”
燕扶光也早就习惯忽然间形成的流程:“不饿,不累,很想。”
抱起九哥儿往锦箨院的方向走,这下换他问问题了。
“今日做了什么?你们娘亲被弟弟妹妹吵到没有?弟弟妹妹乖不乖……”
“早上我去了学堂,中午和娘亲睡了午觉,妹妹很乖,弟弟一直哭……”
寒风四起,燕扶光摁住九哥儿的小帽子。
小小的九哥儿习惯把下巴放在父王的肩膀上,懒洋洋的一路说着话回到他们温馨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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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之间,春风扫去满地寒凉,带来绵绵绿意。
熙和帝却在这般生机勃勃的时节迅速苍老,仿佛他永远停在了苍凉的冬季。铺天盖地都是黑乎乎的云层,压得他心情郁闷,漫天飞舞的细雪染白了他的头发。
这也是燕扶光兄弟几个经常不得不留在长定殿的原因之一。
燕长风很是警觉,他私底下找到燕扶光说:“我总觉得父王的症状不简单,可太医院那边什么都诊不出来,不然我们从外面带人进来给父皇瞧瞧?”
外面的大夫医术不比太医精湛,可万一能看出点什么呢?
燕扶光点了头:“此事就交给二哥吧,你寻个信得过的,医术好的带进来。”
不怪燕长风多想,燕扶光也觉得很奇怪,同时还有点熟悉的感觉。
不过积压在他手上的事情太多了,他没来得及细想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龙床上,熙和帝双眼紧闭,泪水却一串串从眼角滑落。
燕扶光对他的梦境无从得知,只能拿起帕子为熙和帝一遍遍擦去泪水。
除了四个儿子守在长定殿,每天徐皇后也会来一趟。
“皇上到底是怎么了?你们一个个的每天伺候在皇上身边,都是干什么吃的!”
每来一次,她就要在长定殿撒会儿气,明面上看着是教训那些个太监宫女,实则这些话也是对燕扶光几个说的。
燕羡之与于畔山狼狈为奸的事情败露后,熙和帝便连着徐皇后一起迁怒了。
往常他会常去徐皇后的凤仪宫坐坐,陪她说会儿话,现如今熙和帝很少迈出长定殿,他不想在宫里其他地方被徐皇后“偶遇”。
直到他忽然昏睡不醒,徐皇后才理所应当地出现在他身边。
她擦着眼角的泪水:“皇上五天没醒过来了,依本宫看,太医院那帮人都该死了……”
燕扶光几个没人接她的话。
徐皇后哭哭啼啼趴在熙和帝床边哭了一阵又离开了,走之前她交代:“本宫身子不好不能侍疾,还要劳烦太子多费心。”
燕扶光淡淡道:“应该的,皇后娘娘慢走。”
又过去一天,人还是醒不来。
燕长风以最快速度安排人来给熙和帝诊脉。
“这……草民诊不出来……”
从脉象上看,熙和帝就是睡着了而已,顶多加上个心情不大好,心绪有所起伏,其余的再看不出来什么。
燕扶光面色凝重:“如何能让人醒过来?”
大夫战战兢兢地说:“……草民愚钝。”
谁都没有办法让熙和帝转醒,太医院那帮太医每天听着“治不好就要你们命”这类似的话早已麻木。
为了稳定朝堂,以免消息泄露让外族入侵,燕扶光下令瞒住了熙和帝的病情,只让太医院的人对外称他染了风寒需要养些日子。
又过去两天,熙和帝从睡梦中醒来。
他好像根本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以为自己只睡了一晚上,殊不知外面的人整整担心了他八天。
燕扶光把实情说给他听了之后,他颤抖着手很后怕:“朕……朕差点就醒不来了……”
燕长风关切道:“父皇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熙和帝摇摇头:“好像做了很多梦,不过一醒来,什么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