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虹院乱糟糟一片。
屈冬儿立马站起来去查看绿卿脸上的伤口,两条眉毛扭曲得跟毛毛虫似的,大声叫唤:“都流血了!”
季明珠除了一开始愣了愣之外,立即恢复了她嚣张跋扈的姿态,听见屈冬儿这么大惊小怪,倒是不满:“能有多大个口子,她不是躲开了吗?”
屈冬儿有点生气,扒拉着绿卿的手臂,声音不大不小地嘀咕:“这是脸啊,伤在脸上都是大事。”
绿卿冷冷盯着季明珠不说话。
季明珠有点心虚地撇开眼睛:“行了,让府医来给她看看总行了吧?矫情!”
宁华月心底暗爽,这时候才想起来出面主持公道:“季侧妃脾气也忒大了吧?魏庶妃不是你院里的丫鬟,任你打骂,你平日里最爱打扮,不会不知道容貌对女子的重要。”
说着,她顿了顿,目光转向绿卿:“不过魏庶妃的伤看起来也不严重,大家都是姐妹,季侧妃给你赔个不是,此事就过去了可以吗?”
不得不说,宁华月恶心人确实有一手。
绿卿用手帕轻轻擦去流到颊边的血痕,伤口火辣辣地疼,她望着手帕上鲜红的血迹,将手帕往手心一攥,莞尔一笑:“王妃娘娘这么说,我不答应岂不是不懂事了?既如此,季侧妃诚心诚意与我赔个不是就算了。”
她料定季明珠拉不下脸,故意这么说。
季明珠果然不答应,大声嚷嚷:“她以下犯上,我不过是教训教训她而已,为何要赔罪?”
宁华月故作为难:“这……”
这这这,大半天这不下去,一看她就没想调解,只想在里面和稀泥。
“此事依我看来倒是怪不到魏庶妃身上。”陈清姿端坐在椅子上,歉意地冲宁华月笑笑,“既然王妃娘娘一时想不到如何抉择,我也害怕因为这点事情伤了姐妹们的感情,那不如听听我的建议?”
宁华月木着一张脸:“陈侧妃站在魏庶妃那边?”
“不是站在谁的那边,是站在有理的那边。”陈清姿做决策的时候可比宁华月有魄力多了,“季侧妃对魏庶妃动手,伤了魏庶妃的脸,光是此事,就该赔罪。否则今后咱们后院里姐妹们再有个口角什么的,下面的人岂不是有样学样?”
宁华月含含糊糊地点头:“陈侧妃说得有理。”
季明珠被架起来,脾气更是压不住:“赔罪?休想!”
她带上丫鬟,气势汹汹擦过绿卿冲出倚虹院,把满屋子人抛在脑后。
陈清姿凝神望着季明珠的背影,幽幽问道:“依王妃娘娘看来,接下来要怎么办呢?魏庶妃的伤还摆在这里,总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吧?”
“季侧妃这脾气……”宁华月语焉不详地唉声叹气道,“魏庶妃先下去处理一下你的脸吧,万一留疤就不好了。至于季侧妃那里,我看看能不能和她好好商量。”
陈清姿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差点都被气笑了。
绿卿屈膝行礼,笑意融融:“王妃娘娘大度明事理,妾感激不尽。”
本来她只记了季明珠的仇,现在看来,不把宁华月算上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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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箨院,绿卿仰着脸让寄琴处理她脸上的伤口。
曼冬站在一边眼巴巴地看,像是痛在她脸上一样,拧眉轻嘶。
伤口不算深,但长长的一道,从正面都看得到,很显眼。
绿卿在铜镜里左右看了看,瞥见寄琴和曼冬担忧的表情时没忍住笑了下:“没事,江医女不是说好好抹药膏就不会留疤吗?你们别这样。”
曼冬撅着嘴:“季侧妃太过分了!”
寄琴淡淡补充:“王妃娘娘也不公允。”
曼冬凝神沉思:“您不能就这么默默受着,咱们得想想办法!”
绿卿好笑:“难不成你还想对季侧妃动手?也给她脸上来一下?”
曼冬不服:“季侧妃自己明明最看重容貌,哪次出门不是精心打扮?她就是故意的,要今日砸过来的不是茶杯,是其他什么,您的脸……”
季明珠恨不得绿卿毁容,那股狠劲儿绿卿回想起来都还后背发凉。
她不置可否道:“是,她是故意的。”
然而,季明珠嚣张,不仅不赔罪,还出言讥讽。
“账已经记下了,容我想想该如何找回来。”绿卿皱皱眉,怕脸上的伤吓到澜哥儿,她道,“帮我找块面纱来。”
戴上面纱,绿卿才让无霜把澜哥儿抱进来。
自从绿卿教澜哥儿叫“娘亲”后,他就不喊“娘”了。
“亲亲!”尖尖的小奶音一响起,绿卿的眉眼便柔和下来。
“澜哥儿呀,娘亲好想你!”
一搂住柔软的小团子,绿卿就忍不住亲近,她俯身亲了两下澜哥儿的脸颊,疼爱得不得了:“想娘亲了吗?”
“想!”澜哥儿朗声回答,接着好奇地去扯绿卿的面纱。
绿卿笑着躲开,拿起手帕当做面纱围在澜哥儿的脸上,澜哥儿以为绿卿在和他玩游戏,配合着一动不动,开心得咯咯笑。
晚膳后,天色漆黑,一般这时候燕扶光就不再踏足后院。
绿卿也就很早沐浴上床,忽然兴致来了,把她梳妆台上的首饰全都拿出来摆在床上欣赏。
燕扶光一进来就看她背对着自己坐在床榻上,嘀嘀咕咕数着数。
“一、二、三……十五、十六……”
“在数什么?”
他蓦地出声,吓了绿卿一激灵。
转头一看,他身上还穿着朝服,衣料沾了细密的雨珠。
“王爷,您才下值吗?”绿卿赶紧趿上绣鞋,下去服侍他宽衣。
待她来到身前,燕扶光便发现了她脸上的伤。
由着她将外衣解下,燕扶光用手托着她下巴仔细端详,嗓音一如既往冷淡:“脸上怎么回事?”
绿卿一顿,沐浴后没戴面纱,药膏见效不疼了,她也就暂时忘了这回事。
被燕扶光提起,她垂下头勾住他衣裳上的口子,含糊道:“没事……”
那么长一道伤口,什么没事?
燕扶光凉凉道:“自己摔的?还是新研究的妆容?”
绿卿:“……”
堂堂晋王,挖苦起人来,也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