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赶到医院时。
白炽灯下,女孩脸异常苍白,白色衣服上满是血迹,高耸的马尾杂乱垂下,额角和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红瞳闪着诡异光芒望着陈默,身上散发着死寂气息。
陈默心中骇然一惊,快步上前,走到女孩面前,旋即放轻脚步。
女孩像个木偶提线站在那里,眼神空洞注视他。陈默眼底蓄聚心疼,心口像被针刺,抿紧嘴唇缓慢地抬手轻轻地遮住她的红瞳,将她头轻轻地靠放在胸前,轻拍她的背部安抚着。
心中怒意汹涌澎湃,棕色眼底倏然闪过一丝杀意。
就这样,一滴泪水顺着女孩脸颊滑落,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身后抢救室灯红得闭眼。
女孩静静地靠在陈默胸口,被遮住红瞳仿佛能透过温暖的掌心,凝望着空荡荡的走廊,光影到不了地方的魑魅魍魉,红色瞳孔在黑夜中闪烁嗜血的光芒。
突然眼前的场景变得模糊,天旋地转,纪晚宁晕倒在陈默怀里。
陈默大声呼叫:“医生……医生”
纪晚宁醒来时,宋雪月已经赶到医院,从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已经知道秦安被货车撞的事。
宋雪月声音嘶哑道:“晚晚……你醒了。”紧紧地拉着她的手。
她盯宋雪月的嘴一张一合,反应比平日迟钝。
纪晚宁视线一寸一寸的挪到被宋清月握着那只手,手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噩梦。
医生刚才来说过,纪晚宁各项身体检查下来并没有什么问题,是因为遭受巨大刺激引起情绪跌幅太大,身体一时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宋雪月望女儿神情木讷,毫无血色的脸,鼻头一阵酸涩,再想到丈夫在抢救室里,到现在生死不明,她只觉得天塌下来。本不想让孩子看到自己伤心的一面,可泪水就是忍不住的落下。
女孩望着垂头哭泣的女人,红色的眼眸露出伤痛,默默注视着白色床单上的圆点一点点变大洇润,心里不是滋味,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因为一切的根源来自于她。
寂静的病房里只有女人的抽泣声,窗外的秋雨细如白毛。
纪晚宁闭眼哽咽,是她连累他们一家。
半晌后,
“妈妈……就是……担心你爸爸……”宋雪月想起医生的说的话,连忙擦干眼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柔声询问道:“有哪里不舒服?肚子饿不饿?”
慈爱的目光满含着担忧,动作无比轻柔地抚摸着她妖冶的右眼,医生说各项检查都正常,可右眼……他们检查出原因,宋雪月担心是车祸导致的隐患,一时间检查不出原因。
半秒后,纪晚宁轻轻地摇头。
这时顾霜寒和陈默一起进来。
“秦安的家属。”顾霜寒的声色一如既往的清冷,看了一眼病床上目光有点呆滞的女孩。
纪晚宁有这样表现他并不感到意外,办案多年,他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犯罪分子以及受害人和家属,大多受害人会因为创伤留下有应激障碍,此后判若两人,在他看来这是难以避免或者改变的事,常见之事。
他收回目光,淡淡地道:“请出来一下。”
宋雪月点点头,朝病床上纪晚宁轻轻道:“妈妈出去一下。”
纪晚宁点点头。
陈默见两人出去后,他疑惑地望着纪晚宁,眉头轻拧,刚才顾霜寒在时就察觉她不对劲,忽然想到什么,他肩胛骨处肌肉突然绑得很紧。
陈默不确定的缓缓地抬起手臂在空中比划:“你……是不是听不见了?”
纪晚宁微微颔首。
陈默的手僵硬停在半空中,目光一滞。
纪晚宁打了手语告诉他道:“视线也变得模糊。”
陈默心中大为震惊,道:“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好了吗?”
纪晚宁现在每说一个字,喉咙里像被刀片在里面割,摇头表示不知道:“醒……来……就……这……样。”
握紧床栏的手青筋暴起,陈默自责万分。
半晌后。
他语气从未坚定道:“我送你回去吧!”
纪晚宁沉吟几秒后,轻轻地摇头,比着手语问道:“你知道是谁?”
突然折返回来的顾霜寒立在病房门口,疑惑地打量着背对自己的两人。
狭长眼眸微微眯起,目光移到床上女孩的手语,清晰可见看到陈默身形一震,同样手语问答。
目光瞥落在陈默笔直长腿上,从警校毕业的他们,军姿是他们最基本常规训练项目,久而久之养成一个习惯,无论是办案还是日常生活中,他们的下盘都是撑直且比别人稳,起步和落脚的步伐不会太大变。
而陈默的步伐乱了。
绑直的身体以及藏在警服下的肌肉告诉顾霜寒一个信息,他现在内心很慌张。
视线再往下挪一点,半握的拳头。
平静的眼眸看起来和日常没什么两样,然而风平浪静只是表面,底下却暗流涌动。
为什么?
他目光一沉,心道:“他什么时候会手语。”抬脚往里走。
两人交谈中断。
陈默心中愕然,他居然没有察觉到顾霜寒,淡定地道:“顾队。”
顾霜寒点点头,视线紧紧地锁在纪晚宁右眼,这个女孩身上有太多的偶然和巧合了,从费斯南案件到抓捕嫌疑人现场以及为什么吴世峰会蓄意谋杀她。
他开口道:“秦树晚,我们需要你配合做个笔录。”
纪晚宁点头。
顾霜寒:“你认识吴世峰?”见纪晚宁摇头,和他调查结果一样,她并不认识吴世峰,可又为什么要杀她呢!
他继续道:“根据案发当天的摄像记录和路人讲述,我们警方初步鉴定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故意杀人。”
“意思就是,吴世峰当天就是冲着你们来。”
纪晚宁心头一颤,猜想和听到最终答案一样时,她忍不住自责难过,真的是因为她,是她害了秦叔叔。
顾霜寒简单询问一些事后细节,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从他开始询问到结束,床上女孩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要么点头要么摇头。
狭长眼眸里带着探究。
而身旁的陈默,一个自然转身的动作,恰当时宜挡住了顾霜寒的视线,解围道:“我看她也累了,顾队要不明天再问吧!今天受了这么大刺激和伤害,让受害人休息一会。”
顾霜寒见床上女孩脸色确实比之前苍白,便点头,叮嘱道:“那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