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九节昌竹云纸扇(1)
作者:我不是默煜   狼烟榜最新章节     
    凤鸣山至漠城方圆百里崩塌,造成泾、渭、弱水三河交汇并流,致使三河水流猛涨,沿漠城以西偏北三郡变成汪洋泽国。
    往西之路受阻,梁魄只得由东绕行百里,至渭河向西北进发,否则就得等洪水退去,才能沿西线回凉州安平都护。
    洪水滔天,何时退去尚未可知,梁魄决定改道绕行。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出丹霞东城。
    梁魄与一众护送质子许天的官军刚出城,逃出漠城的大半江湖中人,包括阿飘就紧跟其后。
    于是便有了凉军开拔在前,簇拥着一头毛驴。
    三百丹霞官兵居中,簇拥着乘坐渭国质子的破旧马车缓缓前行。
    至于一群江湖中人,则明目张胆尾随于后,在一片茫茫荒漠之中既未鬼鬼祟祟,也没有趁机袭击,就这么一路犹如狼群迁徙,顺着黄羊踪迹在荒原中歇歇停停,看得时而回头的凉军都有些莫名其妙。
    一路由东出城绕行至渭水,阿飘这一路没少领略西北风的威力,七窍之中满是沙尘,连呼吸都能吐出二两沙子。
    为减少沙尘通过呼吸进入肺部,袁天真将鼻孔与耳朵全塞了纱棉,走起路来颇为神似直立行走的装象之猪。
    “我们这样跟在凉军身后,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些。”
    由于鼻孔堵了纱棉,袁天真说话时带着浓浓鼻音。
    茫茫戈壁,一览无余,所有尾随在凉军身后的江湖众人,全部暴露在凉军视野里。
    与阿飘一样,其他人刚开始还有所顾忌,知道遮遮掩掩,尽可能避开凉军的视线范围。
    后来估计众人是吃够了风沙之苦,索性也就懒得伪装遮掩,就这么大摇大摆,肆无忌惮一路紧跟着,看得凉军好几次回眸,忍不住陷入自我怀疑。
    “凉军不傻,梁魄更不傻,他们早知道会有大批江湖高手打我那头毛驴的主意。”
    袁天真华贵的金衣之外落了厚厚一层灰,在头顶的艳阳照耀下散发着金中透灰的光彩,闪得阿飘两眼发昏。
    眼看着天黑之前就能越过渭水,袁天真这会儿对这帮江湖中人的忍耐力真是佩服至极。
    “除了云海仙宗和南国圣女峰,其他人怎么还不动手?”
    吸了一嘴飞沙的阿飘一路边走边揉眼,睫毛之上满是灰尘,被飞沙呛得眼泪横流。
    阿飘一语道破其中原因:“还不是荒野之中无险可避,牵着毛驴又没法跑过凉军快马,在这里与凉军交手不是明智之举,这些人要么在渭水动手,要么在蓟州动手。”
    因为梁魄临时改变回安平城的路线,导致所有人的计划都在跟着改变。
    提到蓟州,袁天真顿时洋溢出满脸自信:“在蓟州动手还好,那里我能请到帮手,就怕这群人按捺不住,过渭水就对凉军动起手……渭水距离蓟州尚有四十多里,这要没人能够牵制凉军铁骑,咱们还不得跑死在去蓟州的半道上。”
    袁天真的担忧并非庸人自扰,阿飘这会儿也只得见招拆招,他无奈地抹了一把脸上尘土,将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圣女峰的女武夫们还得指望你去散布消息,能不能挑起她们和云海仙宗牵制梁魄,就全看你的本事了。”
    说完,阿飘拍了拍富态少年宽广的臂膀,目光在看向表情滑稽的袁天真时,还朝他坚定地点了一下脑袋。
    被这突如其来的鼓舞架得有些下不来台,袁天真苦笑着与扬长而去的阿飘拉开了讨价还价的序幕。
    “阿飘兄弟,帮你夺回毛驴,我也算出了一份力,倒时得到精金两刃刀能不能打个折?”
    没入滚滚黄沙之中的阿飘摇起左手,在风沙中呛声挤出两个不容妥协的大字:“免谈!”
    自认为深谙生意之道的袁天真从未做过亏本买卖,但是这一次遇到阿飘,使这位一直无往不利,向来稳赚不赔的南陵首富之子,终于是破了“童子”之身!
    “这笔买卖我是亏大发了!”
    ……
    三河汇流造成的受灾面积远超想象,当凉军众人与三百官军路过渭水,河水高出以往汛期数倍,汹涌水流已将堤坝完全淹没。
    由于此次洪灾波及面积很广,渭水沿岸聚集了成千上万的难民,无数难民争抢渡河扭打谩骂在一起,场面已然出现混乱。
    随着有过河需求的人不断暴增,横渡百尺河面的渡费也由六文钱翻了十倍,普通百姓无以承担,围堵在河岸边或于船家讨价还价,或因愤怒与不满和船家扭打在一起。
    望着滚滚洪流与万千流民,梁魄下马望向水流湍急的河面:“这么大的洪水,我们只能乘船。”
    面对几百随行官军,还有几十匹战马,木都统有些犯难:“能够载马的大船怕是要等,我看周边摆渡多是渔船,一时半会儿这么多人也没法顺利过河。”
    气运崩塌造成的天灾本就不可估测,梁魄纵然心急如焚也只得等河面大船行至这里,才能载车马一同过河。
    “那便在这里等一等,若是傍晚还不见有大船,全员向那处高坡后退二里安营扎寨。”
    梁魄显然是做好了在河岸边过夜的准备,期待暮色降临前有大船,这个可能性在木都统看来并不大。
    不抱任何希望的木都统下令全员按照梁魄的指示向远处高坡安营扎寨,就在众人离开河岸之际,流民之中挤出来一位油光粉面的清瘦男人。
    那男人约莫四十来岁,身着修身青衫,唇上一对八字胡,长得贼眉鼠眼,看着并不讨喜,他在快步走向凉军众人时,露出一副十分标准的谄媚笑容。
    “几位军爷,要姑娘不要?都是刚收的未破身的小娘子,一两银子一个,你们要得多,可以随便挑。”
    木都统一听对方在这叫卖姑娘,脸上立生厌恶之情。
    “滚!”
    那人尴尬赔笑,边退边解释着:“姑娘们来路绝对正,都有卖身契,小的本来是要将她们送往蓟州府的平康里,怎知渭水突发洪水行路受阻,眼下没船过河,这些姑娘要是淹死了实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