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如果她真的有了身孕?
作者:玉南廷   东宫通房最新章节     
    “母后为了破除谣言,打算让你怀上孤的孩子,但因为祖宗规矩这个孩子留不得。孤知晓她的打算后,和裴老先生商量对策,最终决定以假孕的方式哄骗住母后,这样既能破除谣言,也能不伤你的身子。你去伽蓝寺的前一日,裴老先生给你的三包药,便是假孕药,能让你的身子出现有孕迹象。”
    “不管你相信与否,琳琅,孤从没有想要伤害你,你离开后孤心中惴惴不安,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应该将实情先告诉你,于是那晚孤去伽蓝寺见你,只是当时……”
    当时他看到词牌上的字,怒火攻心,又恰逢四皇子薨逝的噩耗传来,他气得匆匆离开。
    他本以为佛门重地,母后不会出手,等她回到长乐宫再从长计议,只是没料到有人迫不及待想要那“孩子”死掉。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低沉平稳,如冬日的风,吹向郁娘的脸颊,郁娘只觉得寒意从皮肤渗进血管,流进血液中。
    她下意识摸向小腹,这里没有孩子?
    原来比起他们想要她的孩子死掉,更可怜的是她从来都没有过孩子。
    难怪他想也不想就认下那个两个月的“孩子”……竟是因为他从始至终就知道她没有身孕!
    她面色白如纸张,说不出来话,心中所有的难过在这一刻失去了支撑点,崩塌倾覆,却又有新的剧烈情绪堆积成山,压在她心中。
    脑子一时乱作一团,忍不住伸手捂住脑袋,蹲在地上。
    月色不知何时升起,洒在南廷玉的后背上,他垂落的身影宛若一把势如破竹的长剑,笼罩住她,似将她深深困在其中,插翅也难逃。
    他俯下身,欲伸手搂住她,刚一碰到她,却被她猛地给推开。
    她眼神定定看着他,眼底不是浓烈的恨意,而是刻骨的冷漠。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一直以来她都是讨好的、殷勤的、温柔的,即使被他冤枉了,她也只会无声难过,从没有如此决绝尖锐。
    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他所带给她的伤害比他想象还要大。
    他心脏一顿,正想要说什么,这时苗苗抱着一块牌位走进来。
    苗苗那日见郁娘不顾危险,从大火中救出来一块烧毁的牌位,揣测牌位上的人对郁娘来说一定意义非凡。
    可惜牌位已经烧得没法复原,她今日特地去街上挑了一块上好的木头牌位,想着送给郁娘,兴许能让郁娘心情好一点。
    “郁娘子,我买了新的牌……”苗苗口里的话戛然而止,见到南廷玉在屋里,忙道,“参见太子殿下。”
    南廷玉站直身体,望向苗苗怀中的牌位,眼色幽暗敛动,心中方才浮起的怜惜和自责在这一刻被不甘和怒火压下去。
    他没见过牌位上刻的字,但不消多想就知道供的是谁——她的那位早逝的未婚夫。
    从鸾州城到蓟州城,再从蓟州城到都城,兜兜转转,她始终都没有忘记带上那个人的牌位。甚至在大火中她第一次选择折步回来,也是为了救这牌位。
    一个死人的牌位,比他还要重要。
    何其讽刺!
    想到这,他不由攥紧手指,愤然离去,身后羽氅甩动间,在夜色中划出怒意。
    既然她整日离不开这个牌位,那就和牌位过好了!
    “殿下……”苗苗茫然看着南廷玉离去的背影,不懂他怎么突然就走了,似是想到什么,她又忽然道,“殿下,夜已深,你不在这儿歇息吗?”
    以往郁娘子受伤,身体不好的时候,南廷玉总会陪着她,而这一次不知缘何,南廷玉不仅没有陪着她,也好几日没有出现。
    对于后宅的女人来说,恩宠就是天大的事儿。苗苗怕郁娘失宠,忍不住出声留南廷玉,只是南廷玉头也不回就走了。
    那背影十分决绝冷漠。
    苗苗气得努了努嘴,转身进殿,将刚才未说完的话继续说出来:“郁娘子,我买了块新的牌位,明日儿,找府中的木匠帮你把字刻上。”
    见到郁娘不说话,苗苗蹲下来,担忧道:“郁娘子,你没事吧。”
    郁娘忽然伸手抱住苗苗,埋首进苗苗的肩膀上,她嘴唇颤动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声音传出来。
    “苗苗,我好痛。”
    这句话似乎胜过千万句诉苦,苗苗的眼泪一时控制不住也落了下来,她抱住郁娘,抽着鼻子:“没事的,郁娘子,咱们把身体养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的。”
    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如今局面对于她来说算是前进了很大的一步,实现了她一直以来的愿望,成为太子后宅有名分的女人。她不会再被人随意发卖,也不用再过颠沛流离的日子。可是现在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兴许是因为这个名分杂糅进太多东西,失去的远比她得到的要多。
    原来一个奢望等了太久,再得到时,已经不复从前的那般心情。
    那日在收到惠娴皇后的册封懿旨时,她脑海中涌现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是做了奉仪,往后没那么容易逃离东宫了。
    晚间,裴元清给郁娘看完病,来做说客,解释假孕一事的原委,将问题都揽在自己身上,让郁娘不要怪罪南廷玉。
    郁娘原先只觉得“孩子”丢失后,小腹空落落的,现在知晓压根就没有“孩子”,心脏也变得空落落的。
    她自嘲笑道:“老先生,若我真的孕,太子殿下就不会如此为之吗?”他们不懂她难过的是什么,在意的是什么,以为告诉她,她没有孩子,她的恨就没了根,就会消失。
    裴元清一怔,没答话。
    这个答案彰明较着。
    殿内寂静无风,许久,裴元清叹口气,声音中有着深深的无奈:“郁娘子,殿下所在的那个位置,注定了他不能意气用事,不能儿女情长。”郁娘如今的反应超过他的预测,这倒是他所没想到的。
    临走前,裴元清复又叹道:“郁娘子,这世间的事,无法事事顺遂,万般如意,还须拾阶而上。”
    郁娘没说话,大悲大痛之后,不知是想开了,还是心如死灰了,千愁万绪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