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感觉嘴巴上有些痒。
仿佛有羽毛正轻扫着他的唇瓣,令他忍不住抬手抹了一把。
手腕便立马被捉住。
季白不得不掀开眼皮,发现萧天烬正定定看着他。
近在咫尺的完美轮廓,线条流畅又坚毅。
一双清冷幽深的眸子,对上他的视线,瞬间泛起炙热的光。
“嗯?”
季白心里一动,下意识扭头看向外面。
天色已经大亮。
今日竟然能睁开眼就看到萧天烬,稀奇。
往日每回醒来,身边都是空的。
萧天烬见他醒了,说道:“醒了就起来,带你去见个人。”
季白懒洋洋问道:“见谁?”
“春公子。”
季白刚挑起来的兴致,立马蔫下去。
春公子有什么好见的。
萧天烬察觉到他脸上的不快,解释道:
“是不是你还没睡醒?不然我再等你半个时辰。”
季白这些天晚上不用服侍萧天烬,都是睡到自然醒。
他这个时候,是一点都不困了。
对于萧天烬的话,他没回应。
视线在屋里头转了一圈,奇怪道:“春雨呢?”
萧天烬眉眼冷下来:
“那丫鬟不守规矩,被我踢了一脚,打发她到洗衣房去了。”
“什么?”
季白坐起来,一脸讶异:“她做错什么事了,哪里不守规矩。”
“无视主子的命令。”
都说了不用她伺候,还敢自作主张跟着到耳房,还想动手脱他衣裳!
若不是看在季白的面子上,估计就不是打发到洗衣房那么简单。
萧天烬盯着季白,眸里平静幽暗。
像一汪深不可测的寒潭,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她如此大胆,你这个做主子的,理应有责。”
“念她是初犯,这次且饶过她,再有下次……”
就好好在床上惩罚你!
季白没听到他的心里话,被他那个凌厉的眼神倒是吓了一跳。
缩了缩脖子,季白有些后悔。
他还想让春雨帮他的忙呢。
没想到,萧天烬这人居然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季白心里升起愧疚。
萧天烬是习武之人,下手不会轻。
没想到因为自己私利,害她挨了一顿打。
季白暗暗叹息一声,等抽个空,找到春雨,补偿她些银子吧。
萧天烬见他分神,心里不满,握住他手:
“若是不想睡,就先起来。你的丫鬟被我赶走,便让我帮你梳头更衣。”
季白以为他只是说说。
没想到他的手艺还行,挽起的发髻倒也不差。
有模有样的。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不会是找过别人练手吧?
“自学的,没帮别人挽过发。”
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萧天烬直接开口告诉他。
“你身份不同,总是找丫鬟来,不方便。”
季白是男子,萧天烬不想让别的女子靠近他。
丫鬟也不太行。
之前喜雨是跟着嫁过来,那会子他还以为新娘子是女儿身。
他无所谓。
现在,他渐渐生出不一样的心思。
有丫鬟在身边,总觉得不顺畅,也怕现在就被人发现季白的秘密。
萧天烬沉着眉眼。
他得想法子,尽快将季白安顿好。
不能再让他生出逃跑的心思。
除了给他一个安全可靠的肩膀,更重要的是给他一个放心无忧的家。
萧天烬拿过丝帕,轻轻帮他系在脖间。
又找出一顶帷帽,放到他手里:
“看你一脸不情愿,又不是带你去入虎口。
今天有件开心的事,等到了告诉你。”
*
季白跟着萧天烬上了马车,前脚刚走,后脚萧府便来了位不速之客。
“老夫人,有位姓慕的公子,现在在府门口候着,他说是二少爷的好友,有要事找二少爷。”
老夫人陆氏早就下了命令,二少爷安心读书,一切不重要的事由不必去打扰他。
外头的那些狐朋狗友想来找他,都被老夫人用借口打发了。
所以府上和府外发生一些事情,他都不知道。
老夫人盘着手里头的捻珠,脸上不满,对着下人呵斥:
“不是说了,以后外头再有人想见二少爷,全给打发了。怎么这种小事还要来禀报?”
下人脸色有些发难,迟疑道:
“今日来的那位公子,有些特殊,他可能是宫里头的人……”
“宫里来的人?有什么证明?”
老夫人有些生气。
经过前段时间她的阻拦,现在好长时间,都没人再来打扰萧景之。
他终于清静下来,能够安心读书。
今日这人,居然拿着别的幌子来探路。
“老夫人,那人带了信物,小的看了,确实是宫里头的制式。”
萧府的下人,也是见过世面的。
宫里头的东西什么样,他应该是不会看错。
“宫里头?”
萧景之什么时候同宫里头的人有来往!
老夫人眉眼流转,儿子居然能够结交到宫里头的人……
“可有说是宫里的什么人?”
“那人不肯说,只说二少爷见了这东西便知晓。”
老夫人陆氏想了想,吩咐道:“去请二少爷,让他去见见来人。”
待下人走后,她递了个眼色给嬷嬷。
“去盯着二少爷,顺便听听他们聊的什么。”
嬷嬷会意,悄悄退下。
萧景之见着信物,立马知道,是七皇子慕容摘星来了!
他在府里憋这么久,娘亲早已不准他见以前的朋友,没想七皇子能来。
他高兴得很。
兴冲冲地衣服也没换就跑到府门口,亲自去迎接。
他也知道,七皇子来萧府的事,不能大肆宣扬。
不然传出去,宫中皇子和将军府的儿子来往密切,那可是要引皇帝疑心,给萧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慕兄,快请!”
萧景之不敢叫七皇子的大名,只用他的化名称呼。
“快上茶,把我珍藏的那包碧灵仙芽拿来。”
他把慕容摘星领进屋,转头立马吩咐下人上好茶。
“碧灵仙芽?你怎么会有这个!”
慕容摘星知道这个是皇室进贡的好茶。
一般很少有臣子家有,萧景之这个纨绔哪里来的。
萧景之得意道:
“你忘记了,上回季白在虚空寺得的奖赏,老主持送他的呀,他又送给了我。”
慕容摘星眉眼挑了挑。
这小子,竟占便宜!
季白居然将这么好的茶,送给他。
萧景之让下人都退下,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人。
“无事不登三宝殿,慕容兄你来我这府上有何事?”
萧景之不会自作多情,认为堂堂皇子,没事来找他叙旧聊天。
慕容摘星开门见山,也不遮掩,直接问他:
“季白又去哪里了,你可知道?”
萧景之身形一滞。
什么叫“又去哪里”,他不是一直待在自家府上么!
慕容摘得见他愣住,认为他也不清楚,便自顾说起来。
“上回他从外地回到季府,我去看了他两回。
没想到,他身体现在会那么差,病重得躺在床上……”
萧景之张着嘴:“啊?”
季白什么时候回季府的!
他怎么完全一点都不知道。
萧景之脑子嗡嗡的,难道最近他太用功,一直躲在屋里读书,府上发生了什么事,他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
慕容摘星没注意到他的神色,继续说着:
“……本来我同他约好,端午节一起去城里游玩。
他向来重承诺,答应的事不会失信。
可谁知道,我那天等了许久也未见到他人,派人去了季府打听,府里的人都说,他又外出了……”
萧景之打断他的话:
“你确定……不是,你在季府,看到季白了?”
“当然!我不仅见到他,还和他闲聊好久,还给他盖了被子,还从宫里带了百年山参给他!”
萧景之糊涂了。
他推开门,问守在屋外的下人:
“前段时间和这段时间,少夫人是不是一直在府上。”
“回二少爷,是的,少夫人一直在府上不曾外出。”
萧景之愣了愣,脑子里有点乱。
他关上门,又坐回去。
一脸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少夫人季白一直在府上,那出现在季府的家伙又是谁?
或者说,季白真的回了季府,那前段时间待在他萧府的少夫人,是谁?
他光顾着想季白的事。
没注意到,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正悄悄贴在窗户边,听他与慕容摘星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