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玉亲手将温好的酒给戴语和余玲珑满上,此刻三人之间并没什么身份之别,只是性情相投的朋友而已。
姜青玉的平易近人早已经让戴语和余玲珑拿她不当什么皇族贵妇了,而是权当江湖儿女一般相处。
江湖儿女自当豪爽义气、不拘小节,不一会儿三人吃着火锅喝着美酒,围炉谈笑起来。
“难得咱们三人这么能聊到一起,不如结为异姓姐妹如何?”戴语手中酒杯未落,心中已经有些微醺,趁着酒劲儿她大胆提议道。
余玲珑自然没意见,就是怕她和戴语身份地位,是要高攀姜青玉了。
但姜青玉却笑着举起酒杯说:“能与两位女中豪杰义结金兰,是我姜青玉的福气!”
三人都不是矫情扭捏之人,于是一拍即合,当即以天为证,敬香为誓,义结金兰。
之后,三人问过彼此生辰,相差并不是太大,戴语竟是比姜青玉年纪还大些,余玲珑则是三人中年纪最小的。
“我们交州称呼亲近的姐妹都是喊家姐的,以后两位妹妹就喊我戴家家姐即可!”戴语笑道,今日她终于又多出姐妹了。
姜青玉和余玲珑相视一笑,同时端起酒杯,朝着戴语异口同声道:“敬戴家家姐!”
“敬两位小家妹!”戴语也端起酒杯回敬笑道。
等到一番畅饮,酒足饭饱,三人又围炉喝起了茶,此时外面的天空异常阴暗,竟是零零星星地又飘起了雪花。
“今年这交州的天气还真是怪,往年已经连着好几年冬季没下过雪了,今年冬天倒是连下两场了。”戴语走到了外面,仰起头,感受到小小雪粒子打在她脸上的冰凉感。
余玲珑见她的样子也起身来到外面,她笑着伸出手去接那些飘落的小雪粒,说道:“我在豫州的时候,常听山里的一些老人说,冬天来场大雪其实对庄稼是最好的。”
姜青玉此时也已经放下茶盅走到了两人身边,点头说道:“是呀,都说瑞雪兆丰年,有句俗语说的好——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交州这里的确需要雨雪的滋润,就是不知这场雪能不能真正下得来。”
“依我看,一定能的,你们瞧,这雪花已经变大了!”余玲珑兴奋地看向自己的手掌,刚才还是小雪粒,如今掌心已经开始落下成片的雪花了。
不一会儿,漫天的雪花就开始飘落下来,三人脸上都是欣喜的笑容。
不过再回炉边坐下时,姜青玉又露出忧虑的神色来,戴语和余玲珑都有些不解地望向她。
“玉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了什么烦心事?难道是因为京城要害你的那人?”余玲珑有些猜测地问道。
鲍氏死的那日,她也知道了是京城一直有人要借着鲍氏的手来害姜青玉,她想姜青玉这个世子妃也不是做的安稳,在京城也一定是遭遇不少事情的。
“什么人要害玉妹妹?”戴语并不知道在武家发生的事情,她只知道余玲珑一转眼成了武家的小姐,而且武家大夫人也自尽身亡了。
余玲珑也没瞒着戴语,就将鲍氏在她和姜青玉饮食里下毒的事情告诉了戴语,并且告诉她,是京城那边有人要借鲍氏害姜青玉。
现在在戴语的心里,姜青玉那可是为国为民着想值得她尊敬的人物,两个人又刚刚结为异姓姐妹,听到有人要害姜青玉,恨不得立即将对方大卸八块。
立即追问道:“知道是谁要害你吗?你说出一个名字来,我来为你报仇!”
姜青玉立即摇头道:“我不是为此事烦忧,要害我的人现在还不能确定是谁,等我回到京城之后,会查明此事真相的。我只是在想,若交州真下一场大雪,还不知有多少百姓受冻挨饿呢,毕竟布粥的粮食对于交州三十六县的百姓来说还是太少了。”
两人见姜青玉是在忧虑交州百姓的过冬问题,余玲珑便说道:“玉姐姐,此事你不要担心,我们余家有的是粮仓,我爹说了,只要是百姓所需,余家愿意倾囊相助。”
“这交州山匪哪家山头没有存粮的山洞,虽说黄泉山庄的粮食都给了镇南王,但我听说龙凤寨、神界门,还有不少山头,粮食可也不少,现在他们都归顺了朝廷,这粮食自然也能拿来为朝廷所用,再说不止粮食,各家大山头家底也都不薄,离着豫州这么近,还怕筹不到粮食吗!”戴语也让姜青玉不必为此忧心。
姜青玉也知道自己这是多虑了,朝廷既然已经选择招安了交州山匪,势必也要花费人力财力来安抚交州的山匪和百姓,绝不可能任由他们再乱起来。
此刻雪花越飘越大,一小会儿的功夫天地之间都是灰白茫茫一片,地上也已经厚厚的一层雪白。
三人围炉谈笑的兴致非但没有减小,而且因着新酒的后劲儿,反而越聊越兴奋了。
戴语纯粹是出于好奇和关心,她便问余玲珑道,现在交州到处都在说她和她哥余成龙的身世传奇经历,她想知道是真还是假。
“我今天来的时候还听见有人说,你们兄妹原本都已经进了阎罗殿,阎王爷一看你们年纪小,是遭奸人所害,所以就让鬼差把你们送回阳间了,这到底是真是假,你真的进过阎王殿?”
戴语也知这传言太过胡扯了些,但不少人亲眼看到余家兄妹被放进棺材埋进了土里,死了的两个人同时都活了,这确实匪夷所思。
余玲珑颇感无语地看向戴语说道:“戴家家姐,这自然不是真的了,外面那些都是胡乱说的,也不知道是谁瞎编乱造这些。”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还听说当年查看过你们尸体的大夫亲口承认你们兄妹都没气了。”戴语说道。
“没错,当时我们兄妹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的确是没气了!”余玲珑也没有否认。
不过,接下来她告诉两人道,她亲爹武进渊在鲍氏死后便彻查了当年的所有事情,一丝一毫都没打算放过,这才从府里下人的嘴里知道一些事情。
当年他们兄妹的棺材是被两个下人抬着去埋的,只不过路上崎岖不平,颠簸的很,他们两个还摔了一跤,棺材里也有水往下滴。
当时这两个下人吓坏了,以为是小少爷和小小姐这么小就溺水身亡成为了水鬼,所以两个人也不敢把棺材漏水的事情说出去,当时放棺材的时候,因为惊吓,棺材是滚进坟墓里的。
“照你这样说,很可能是当时的颠簸和棺材的晃动把你们兄妹胸腔里的水都排了出来,所以你们才有幸能捡回一条命,不得不说,若真是如此,你们兄妹的命还真大!”姜青玉结合余玲珑所说的事情讲出自己的猜测。
余玲珑也认同地点了一下头,说道:“可能真的是这样吧,如果当年奶娘没有听到棺材里的声音,我们兄妹说不定就会被活埋而死,能有这条命,是老天爷都看不惯鲍氏的恶行了吧。”
戴语虽然没有见过余玲珑口里的鲍氏,可是单从听到她对余家兄妹做过的那些事情,她就觉得这女人实在恶毒的很。
“这个鲍氏着实可恶可恨,我听说她自己并没有孩子,为什么一定要害死你亲娘和你们兄妹呢?”戴语对这一点倒不是很理解。
其实,这也是姜青玉比较迷惑不解的地方,后宅女子使用阴毒手段无非是争宠夺利,最多的理由还是要为自己的子女打算,可鲍氏没有子女,听说嫡夫人对她也亲如姐妹,武家家主对她亦是很宠爱。
提起鲍氏,余玲珑心中怨气依旧难散,她对两人解释道,武进渊通过审问鲍氏身边的亲近之人得知,鲍氏未进武家之前就曾与人珠胎暗结,之后再也不能生育。
只不过鲍家瞒下了此事,还设计让鲍氏入武家为妾,鲍氏一心要让有鲍家血脉的孩子成为武家的继承人,于是又让自己的亲妹妹嫁给武进松。
为了避免武家两兄弟和别的女人再有儿女,她就设计让武家大房没子嗣,待到小鲍氏生下儿女,就又设计让二房也不再有别的子嗣。
“那鲍氏果真恶毒,只为了武家的继承人有一半鲍家的血统,她就要害得武家子嗣单薄,更狠的,她没有去对付那些能为武家生孩子的女人,而是直接对武家的男人下手,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戴语做了这么多年潇洒自在的女山匪,还真没见过一个女人能像鲍氏那么绝的。
“这个女人的确是可怕,她对别人狠,对自己就更狠了!”姜青玉现在心里有些怀疑,一个如此心狠手辣的女人,对长垣说出的那两个字,会是真的吗?
难道真的是威远大将军府里有人要让鲍氏害自己吗?鲍氏远在交州,她又是什么时候同京城常家的人有关联的?
“我不相信武家二夫人会对自己姐姐做的事情一点儿都不知道,武家要留着鲍家的人,我和我哥是不会再踏进武家的!”余玲珑已经下定决心,她绝不会和姓鲍的在同一家族谱上。
余玲珑要怎样决定,姜青玉和戴语都尊重她,再说她们两个也和余玲珑的想法一样,武家的问题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完。
不过小鲍氏毕竟是武家其他三个孩子的生母,而且武家两兄弟被鲍氏暗中吃了这么多年的“特殊饮食”,早就已经不能再有其他孩子。
武家一向看重子嗣香火,就算为了小鲍氏生下的那三个孩子,武家两兄弟也不会做得太绝,毕竟鲍氏已经把所有罪行都揽在自己身上,并且自尽于众人面前了。
“世家大族的小姐未必会有做余家的姑娘开心快活,我倒觉得余家夫妇对你们兄妹那是极少亲生父母都难做到的,他们才是真正为子女着想的好人善人,你们兄妹遇上他们才是最大的福气!”戴语真心羡慕地说道。
余玲珑比戴语更能明白和体会她这些话的深意,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决定让自己这一辈子都姓余,都是余家的女儿。至于她哥余成龙是怎么想的,那她就不好替他做决定了。
“戴家家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爹娘是这天底下少见的善良仁义之人?”余玲珑眼睛突然发亮地看向戴语问道。
戴语不假思索地就点头回道:“是呀,我早就听闻豫州余家家主及夫人乐善好施、仁善信义,是真真正正的大好人!”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余玲珑又看向戴语眼含期待地问道。
戴语虽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样问自己,也想逗一逗她,便笑着说道:“你嘛,虽然一开始接触像个惹不起的小辣椒,但为人仗义热情,做事又果敢豪爽,很对我的脾性。”
“我也越来越欣赏戴家家姐你,觉得你直爽可爱又不小心眼,敢爱敢恨,武功又高强,英勇飒爽,而且心有大义,也很对我的脾性,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喜欢我爹娘,也不讨厌我,不如你进我余家如何?”余玲珑此时双眼更为发亮,盯着戴语就像狐狸盯着一块肥肉。
姜青玉一直在旁边听着两人说话,原本端在手里的茶盅差点儿没拿稳,这余玲珑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她倒也是直接。
“进你们余家?什么意思?”戴语像是一时没明白过来余玲珑的话似得。
余玲珑很坦然地笑着说道:“就是最简单的意思呀,你嫁给我哥,以后我的爹娘就是你的爹娘,咱们就成了姑嫂姐妹,岂不是更亲近!你放心,我娘说了,只要嫂子进了门,就让她掌家,以后整个余家都是你们的!”
“停停停,你赶紧打住!”戴语受惊吓一般地挥手制止余玲珑继续往下说下去,甚至有些怀疑地看向余玲珑道,“你想让我嫁给你哥那个无赖,不行,绝对不行,我可不嫁他!”
余玲珑见她拒绝的这么迅速,立即反问道:“怎么,你还是忘不了寒王世子?还想要同玉姐姐抢夫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