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一些,这里比较潮湿,路很滑。”归尘叮嘱道,如今在墨故柒伤势好一点之后,她便很少给他抱着走了,更喜欢跟在他身边,脑海中总是会闪出许多记忆的碎片。
顺着小路走了片刻,前方的光芒要更加明亮,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三丈长宽的池,十分清澈,而池的正上方,巨大的钟乳石上一滴水缓缓凝结,滴落到池中,漾起一圈涟漪。
这池水就是溶洞内灵气的来源,池水水面上浮动着白色的雾气,那是灵气液化的现象,那钟乳石上凝聚滴落的更是灵气的精华。
再走近一些,能够看到一黑一白两把长剑交错着躺在池底,仿佛呼吸一般,一明一暗地发着光。
白色的长剑晶莹玉润,而黑色的长剑上还依稀可见一些细微的裂痕。
墨故柒趴在池水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水底的龙渊,它现在的样子比之前刚从混沌里出来的时候要稍微好那么一点点,看来真的没什么问题了。
“不和龙渊说说话吗?”归尘轻声道,比起之前刚刚捡到龙渊的时候,现在龙渊的伤势已经好了一大半,等到墨故柒“回来”,龙渊应当能比之前状态更好。
墨故柒摇了摇头,往外走,放轻了声音道:“我只要知道它没事就好了,现在它还在恢复,不打扰它了,等到它彻底恢复的时候,再叙旧也不迟。”
归尘眸光微动,含笑看着她,走出了这个溶洞。
至于这个灵气液化的池是哪里来的,原本有什么作用,墨故柒并不过问,这是归尘的秘密,他若是想让她知道的话会主动告诉她的。
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归尘和墨故柒的伤势好了个七七八八,再调整一段时间就好了。墨故柒已经能够化形,归尘也能少量使用灵力。
化形这个墨故柒只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偷偷尝试了一下,因为归尘没有别的屋子和床榻,每天晚上她都只能以原形的模样睡在他身边,每天早上又在他怀里醒过来。
若不是完全恢复之前不利于修炼,她大概连觉也不会睡,一心扑在修炼上。
狼云苍每天都来蹭饭,也每天都带来不同的消息,比如每个月的月比,最受关注的都是青杏芸四人,作为和她一起破例被收入内门的弟子,大部分的人都盯着呢。
陵岳秘境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从里面出来并没有捞到什么好东西,也正因如此,有些核心弟子就把主意打到了他们身上。
他们刚刚筑基,根基尚浅,这个时候不狠狠在他们身上捞一笔,甚至于将他们从亲传弟子的位置上拉下来,等他们成长起来,可就不好对付了。
挑战接踵而来,在还没有把握的时候,四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蜗居浮峰之内,除了约好切磋的时间偷偷出去以外,大部分的时候都在浮峰之内疯狂的修炼着。
月比的安排都是根据相同的境界来排的,第一个月的月比,青杏芸四人获得的排名并不高,只有白文羽闯入了前三百名。
第二个月,他们都已经是筑基境二阶,学习了更多的剑招,也成长了许多,这一次,白文羽抢下了第一百二十一名的成绩,青杏芸和姬天朔分别是一百七十八和一百五十六,蜀粒止步于第一百二十四。
第三个月,白文羽拿到了第九十八名,姬天朔是第一百一十九名,青杏芸是第一百二十名,刚好就是惜败于姬天朔,蜀粒则是一举爬到了第一百名的位置上。
他们的进步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让其他的弟子都感到震撼,他们虽然是问道山登顶的天才,但历年也有这样的天骄,进步却远没有他们神速。
青杏芸以一手变幻莫测的软剑闻名,白文羽以超绝的剑招搭配出彩,姬天朔以高速剑法以及剑招设计和预判出名,至于蜀粒,除了她本身种族和师父的缘故,她那精妙的剑招取舍也是相当出众。
他们四个每次月比都会引起一阵喧哗,甚至还有底下的赌盘,猜测他们下个月的名次会爬到什么地步。
之前那个惊才绝艳的归尘之下第一人——墨故柒,仿佛被所有人遗忘了,偶尔有谈起的,都只是一声叹息,道红颜薄命。
就算归尘放话说要将她找回来,大部分的人依然不抱什么希望,空间乱流啊,没有宝物傍身的话,没有任何东西能在乱流当中保持完整,除非你的运气真的好到逆天,避开了所有空间风暴。
因为归尘的伤势没有痊愈,所以月比他不用去,和墨故柒一起在栖闲庭里安安稳稳地过太平日子。倒是狼云苍,每次月比之后都要把自己的战绩拿出来炫耀一下。
因为少了归尘这个常年霸榜的第一,每个月的月比竞争都激烈了不少,大家都想趁此机会摘个第一的桂冠,说出去倍儿有面子。等归尘伤势痊愈之后,第一的归属就比太阳什么时候升起更加清楚了。
第二个月,狼云苍顶着满身的伤痕,像个斗胜的公鸡一样昂首挺胸地踏进归尘的院子,一脸骄傲地宣布,他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之后,终于众望所归地取得了第一。
“嘿嘿,以后我也是拿过第一的妖了!”狼云苍一点儿也不在意身上的伤,直到归尘轻飘飘瞥了一眼,然后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狼云苍立刻龇牙咧嘴地跳开了,大声喊疼。
而在第二个月之后,狼云苍再也没有拿到过第一,每个人遇到他的时候下手都会格外的狠,一度让他以为是归尘暗中吩咐了其他人针对他。
实际上只是因为许多人眼红,他已经拿了一次第一了,怎么还要争?就不能多给其他人一点儿机会吗?
狼云苍的目光在归尘的房间里扫过,发现各个角落都摆上了小狐狸的木雕,各式各样,有酣睡的,看书的,吃饭的,扑蝴蝶的……
这几个月,归尘在栖闲庭里,除了晚上偶尔出去找个人以外,都在雕刻墨故柒的木雕,在看到墨故柒欲言又止的样子之后,给她雕刻了一个他自己样子的人偶。
只不过是戴着面具的。
“出于我自己的私心,想给你这个,以后看见这个就能想起我。”归尘把木雕地给她的时候是这么说的,他一向很会给对方台阶下,不管对方是谁,能够从对方的一些小动作推测对方的想法之余,也很会说话。只要他想,在他身边没有人会感到不快,也不会有话题中断。
墨故柒不好意思开口要他也做一个木雕送给她,原本是想要其他小花小草或者鸟儿这样的,不过归尘都已经雕刻出来了,那她也不好拒绝,便收下了。
归尘的手很巧,木雕栩栩如生,就好像一个缩小版的他在含笑看着她。墨故柒没敢一直盯着看,很快便收进了戒指里。
后来归尘给她雕刻了一些漂亮的花草,还有蓝楹花。这些小东西没什么用,但真的很好看。
这日,吃完饭洗完碗的狼云苍没走,从屋外走进来。
“现在开始要筛选参加九宗大比的人选了,你们现在的伤还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来得及吗?”狼云苍想起这个,问道。
“这个事情大概还是会落在我手里,我往后拖一下好了,留两个名额,其他的可以先定下来,不是什么大问题。”归尘头也不抬地道,专注于手里的话本。
“这就是宗主首席弟子的自信吗?”狼云苍感慨一句,正了正色,继续说下一个消息,“九宗联合其他中小宗门对鬼阴楼展开了围剿,不过中间的时间差已经让鬼阴楼人化整为零逃掉了,大部分贵重的材料物品也被一并带走。这次围剿只消灭了五成鬼阴楼弟子,这些家伙潜伏在人界会很危险。”
归尘合上书,皱了皱眉:“五成?怎么这么多?”
狼云苍在桌前坐下,叹了口气道:“这个说来有些复杂,原本他们提前回去,就算是被周围离得近的宗门给围起来,也还是有个时间差。而且鬼阴楼的那些人,就好像精神错乱似的,一边大笑着一边说着听不懂的话,然后冲到前面自爆,其中还有不少金丹期以上的长老。场面一度变得非常混乱,以至于有相当一部分门人逃出了包围圈。”
归尘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抬头盯着房梁,半晌忽然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他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布置呢,这段时间应当很生气吧。”
“怎么说?”狼云苍好奇地看向归尘,想听听他是怎么分析的,要知道那位可是除了魔尊之外最为捉摸不透的存在,如果说世界上有谁能够揣度几分那位的心思,恐怕只有归尘一个了。
“没有人不恐惧死亡的,修仙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够长生不死吗?尤其是鬼阴楼那样的满门恶人,更是自私自利,绝对不会管其他人的死活。就算有那么个别几个是真的一心为了宗门甘愿赴死,也只是几个而已他们的表现不像是清醒的,那只有被控制了一种可能。这种弃车保帅的做法在现在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归尘解释道,墨故柒两只耳朵都竖起来了,不放过一丝一毫的信息。
“虽然鬼阴楼的家伙都阴恻恻的,但也不至于全员恶人吧?”狼云苍犹疑道。
“你觉得善良的人在里面能活?如果不会不择手段往上爬的话,早就变成别人的素材了。善良在鬼阴楼是错误的,懦弱的,也代表着软弱可欺。”归尘低笑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狼云苍,“每年十宗大比鬼阴楼出战的哪个不阴狠狡诈?哪个不是恨不得把对手直接废掉?在鬼阴楼,只有恶人才能享有资源。”
归尘口中所说的事实是狼云苍没法想象的,剑门内部的混乱已经让他头疼了,但大部分的弟子都只是有自己的心思,本性并不坏。鬼阴楼的情况已经不像是一个宗门了,倒像是一个……蛊盅,养蛊的地方。
狼云苍张了张口,皱起眉道:“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你指的是哪方面?是说他养蛊,还是说他把鬼阴楼的人救下来?”归尘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吹了吹浮在表面的浮沫,浅抿一口道。
“都有。”狼云苍说道。
“你先说说你是怎么看的。”归尘也不是有问必答的,他可不想把狼云苍养成一个没有思考能力的傻子,只是“刀”的话,他已经有够多的了。
“鬼阴楼的养蛊模式能够保证精英战力的产出,不过这一点已经被你给打击了。救鬼阴楼的人……他是不是也被什么东西制约着,不能直接把手伸到人界去,才需要一个能够掌控的势力?除了鬼阴楼,他没有能够直接控制的宗门势力,就只能先保下来。”狼云苍思索着说道,看着归尘的神色,他没有否认,说明自己说的没错。
归尘点点头,狼云苍也能说出七八成来,其他的细节是他对那位不了解才有些误解,开口解释起来:“差不多,不过他这样的养蛊模式还有一个点,是为了保证所有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有贪欲的人才最好控制,只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好处就能让他们卖命。而保下鬼阴楼的门人实在是无奈之举,他在其他的宗门布下的局,那些个内奸可不是他直属的,若是鬼阴楼被直接剿灭了,他也会失去其他宗门内的内奸的控制。”
狼云苍面露恍然之色,不由得咂舌:“啧啧,真狠啊,没有任何的情感,全是赤裸裸的利用。”
归尘垂下眼,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在知道那种奇特的灵魂污染之后,他的心里有了一个猜测,当这种污染将魂魄完全吞噬,人会变成什么样呢?那位是否也沾染了这种污染?
他至今无法查清这种污染的来源,不过通过施千筹身边那几个的观察,这种污染扩散的面积越大,扩散速度也越快。之前刚刚发现的时候是污染了一半的那个,这段时间以来已经扩散到了三分之二,心声也越来越癫狂,但言行举止却没有半分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