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全班静默。
我之所以十分笃定地将二人关系说得如此暧昧,是因为之前在宿舍时听过程文欣三人聊八卦,主角正是高瘦妹子——宋雅彤。
她白富美占了其中两个,只有家境不是很好。
本来这也不能算作探讨她的谈资,只是这位宋同学心有不甘,非要自己给自己挣出一条路。
而她开路的方式就是游走在校园各位知名富二代之间。
之前也想勾搭过周舒之,可是被他拒绝了个体无完肤。
她身边的真假不明的富二代便是她在英语课堂选中的猎物,一口一个“哥哥”叫得人酥麻。
富二代名叫王昊,身上穿的、脚上踩的、腕上戴的、手中拿的,皆是名牌,且什么贵用什么,什么刚出买什么。
如此派头足以展示他如假包换的富二代身份。
不过经我方记者程文欣的独家报道,王昊曾霸凌威胁寝室中的乖乖男,索要上不封顶的钱财。
这样行径也为他的富二代身份蒙上一层模糊的面纱。
王昊被撩拨了几节课后,对外宣称已经接受了宋雅彤这个白送上门的肥肉,
而宋雅彤则是从不承认自己和王昊的亲密关系。
他们老老实实地玩拉扯就算了,非要吃饱了撑地拿我开涮,那我只能戳破窗户纸,都别要脸了。
反正我和周舒之清清白白,他俩是否清白,就不一定了。
寂静之后,站成一条麻花的老师还没有反应,
班中却是响起两种声音,一是以王昊狐朋狗友为中心的起哄声,一是程文欣之类八卦爱好者的窃窃私语。
然后当事人亲自开口下场,宋雅彤晃着两只纤瘦的胳膊,扇成了无毛鸡崽子,
“没有没有,我没有。”
英语老师也许是听说我和周舒之相识,下意识地偏帮了我。
眼看着课是没办法继续上了,她饶有兴趣地叉起腰,
“没有什么?没有看不起同学,还是没有课上谈恋爱?”
其实她的刁难也是有迹可循——
王昊和宋雅彤一上课就腻歪在一起,经常性搞小动作,包括但不限于拉手和在课桌之下拉拉扯扯。
一句话堵住了宋雅彤的狡辩,也噎住了王昊的英雄救美。
他眼看着宋雅彤,仿佛在等待她的回答。
宋雅彤一张白脸霎那间通红,“是沈玉诉瞎说的,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难就难在要让她一个海后亲口承认她和王昊的关系:
谈恋爱则是一传十十传百,结束了她与其他“鱼儿”的暧昧;
没谈恋爱则是断了她从王昊这里白吃白喝白收礼物的计划。
可谓进退两难。
不过她还是聪明的,还没有为了王昊一个放弃鱼塘。
只见王昊气得脸色从白变红又变黑,“你什么意思?!”
宋雅彤羞愧难当,用手不断地拽王昊的袖子,“我下课再跟你解释……”
我透过四面八方看热闹的人头,朝着程文欣一抛媚眼,对方则是向我竖起一个大拇指。
一场闹剧终是在王昊的恼怒和宋雅彤的抽搭结束了。
同时,下课铃响。
我潇洒地将书本装进包中,在身后一男一女争吵声中和程文欣走出了教室。
站在下午烈日之下,我闭起眼睛猛吸一口气,压住澎湃的心跳。
这算是我第一次正面反击他人对我的恶意。
初战告捷,但是我并没有想象中的舒畅和痛快。
这么多年,我终于能够正视一直压抑在心底最深层的恐惧。
小时候,我孤身一人,只能建起一个罩子,屏蔽身边没有理由的冷落和欺辱;
现在,我身边有了薄从怀,有程文欣,还有很多朋友,他们都在每一个和我相处的瞬间拯救我。
我不再自我怀疑,能够真正沐浴在阳光下,有底气地将别人向我投来的箭一一还回去。
程文欣挎着我的胳膊,比我还要激动万分,“诉诉,你刚刚太帅了!”
我睁开眼睛,笑着看她,“我并没有做什么呀。”
程文欣眨了几下眼睛,随即与我默契一笑,“是啊,你什么都没做,两只疯狗互咬罢了。”
向前走出几步,就看到周舒之一如早晨的装扮,静静地站在一棵树荫之下,单手下垂提着奶茶袋子,另一只手朝我和程文欣摆了摆。
程文欣疑惑地“咦”了一声,“舒之学长怎么来了?”
我先是同样地摆了摆手,然后认命地“唉”出一长声,“我们约好去图书馆,他要给我补习高数的。”
“你家那位不吃醋?”
“他最近家里有事,没在。”
话一出口,我顿觉自己的回答存在逻辑问题,顾左右而言他,好像我和周舒之趁着薄从怀有事搞地下恋情似的。
不过程文欣并没有琢磨得那么深,“祝你好运,我先回宿舍了。”
“你不和我一起啊?”
我记得程文欣也一直头疼高数的期末考,所以十分想要拉她和我一起承受高数的痛苦。
程文欣则是坚定地一摇头,“晚上社团还要开组会,我先回去洗个澡准备一下。”
“都要期末了还要开会啊?”
话至此,我俩已经和周舒之相距几步之遥。
他从看到我俩时,就迈开长腿迎了过来,同样的距离,他有身高优势,比我们多走出好几米。
程文欣无奈地一摊手,“没办法呀,谁让我对木偶戏感兴趣,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吧。”
然后一转头,脸上已挂上甜甜微笑,“舒之学长”。
周舒之冲我们一点头,“给你们买了奶茶,天虽然热了,但是女孩子还是不要贪凉,少冰。”
说着,将手中奶茶袋子提到我俩面前,“喏”了一声。
程文欣欢天喜地地接过奶茶,将其中一杯塞进我手里,“谢谢学长,学长想得真周到。”
周舒之依旧是笑,没有说话。
“那我就先走了,诉诉,祝你今天能够攻破高数堡垒。”
她冲我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动作,然后小兔子一样活泼地转身离开。
周舒之一言不发,直到我收回目光转向他,“走吧。”
我俩拐向另一条林荫大道,走出几步,他突然开口问道:“怎么看你有点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