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懒洋洋地睡了一觉,我伸长胳膊,大张着嘴打了个哈欠。
因为做了一个略微有些真实的梦,所以我放下胳膊愣着神,偏着头看向洞口外的灌木丛。
雨还在滴滴答答下个不停,雨势减弱但是没有丝毫要停下的迹象。
我短叹了一声,空气微凉,腿上却不觉得寒冷。
我后知后觉地低头去看,不禁吃惊:
我蜷起的双腿之上不知何时搭上了一件薄绒外套,竟和我梦中的一模一样。
我凝神回想梦中的场景,但是现在已经想不真切了。
只记得一个人影站在我面前,蹲下身子,
先是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又给我盖上了一件薄绒外套,正是我腿上此时的那件。
难道并不是梦?
我努力想要再回想一些其他细节,却发现自己脑中一片空白,连那个影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记不得了。
大梦初醒,怅然若失。
这个神秘的梦中人送来的外套倒是颇有用处,起码能够抵御寒冷。
毛球不知道偷跑去哪里玩了,从山洞深处跑了出来,见我醒了,亲昵地蹭了蹭我的腿。
被它转移了注意力,我轻笑一声,将它托起举到面前,
“小毛球,跑去哪里玩了?”
毛球瞪着大眼睛看我。
我这才发现它的眼尾微微上扬,有一抹好看的淡红颜色,配着它湿漉漉的黑色眼球,实在是魅惑十足。
还好它还小,不会化作人形蛊惑人心,要不真是当代妲己了。
说到妲己,我向下一瞅毛球的肚皮下方,“小毛球,姐姐还不知道你是个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呢。”
毛球夹着后腿,卷起尾巴,蜷起肚皮,挡得严严实实,不让我看。
我“诶”地疑惑一声,它还会害羞?
毛球在我手中扭动着,挣扎着要我给他放下去。
我感到好笑,便松了手,将它稳稳当当地放落在地面上。
这样一会时间里,外边的雨竟然是停了,洞口偶尔还有上边树荫滴落下的大颗水滴,但是已经没有密密麻麻持续的雨丝了。
树木之中本就空气清新,下过雨之后,更是混杂着淡淡的泥土清香,让人神清气爽。
我将腿上的外套拿起来抖了抖,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看不出这衣服本来的剪裁轮廓,倒是辜负了它柔软贴肤的好材质。
两边卷起了宽大的袖子,我弯腰俯身将白白净净的毛球抱进怀里。
它虽然看起来胖乎乎的,但是都是一身蓬松的白毛显得,实际上并没有多少重量,一路上抱着也没觉得拖累负重。
拨开挡在洞口的茂密灌木树丛,我一步跨出。
站直身体,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觉血液内脏都一键换新了,身子也觉得轻快许多。
踩着松软的泥土,我哼着小曲,在怀中毛球的引路下,顺着林间小路缓缓步行。
有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树叶枝杈之间的缝隙漏下来,在前方道路上形成点点光斑,我也许是在这里度过了一个夜晚吧。
但是因为头顶遮天蔽日,我分辨得并不真切。
现在看到阳光,想到奶奶说的,有阳光鬼怪邪祟自然不敢出来造次,我迈步也十分有底气。
不知走了多久,拐了几个弯,我终于是在几棵参天的大树之后隐约看到了树林边缘的大片绿地。
我惊喜交加,一边加快步伐,一边不住夸赞毛球,
“小毛球真是一个好向导,出去了姐姐给你买好吃的。”
人一有了希望,心中高兴,嘴也变得啰哩啰嗦十分琐碎。
身边只有一个小毛球能够充当我的听众,所以我嘴不停歇,围绕着给它买什么好吃的作为奖励说个不停。
又绕过了两棵树干,前方阳光更盛,我眯了眯眼睛,尽快让自己的眼睛适应亮光。
只是在恍惚之中,仿佛看到树林之外的草地上,笔直挺拔地站了一个人影。
人影背着双手,正侧对着我,半仰着头不知道在专心致志地看着什么。
只是我在看到那个侧影的一瞬间,就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和薄从怀朝夕相处也快一年了,心中对彼此的爱意已经在点点滴滴中汇聚成了宽阔汪洋,他的身影我怎么会认不出来。
心情太过于激动,在认出他的第一时间我竟没有发出声音。
他却像感应到了我的无声呼唤,敏锐地转头看向了我的方向。
我们距离并不算近,中间还隔着几棵大树,但是视线交汇的一瞬间,我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不知道实际上我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实在是想念他。
薄从怀眨眼间就闪现到了我的面前,低垂着头,目光深情,仿佛要将我吞噬。
这才是他,什么都不必说,什么都不必做,他站在我的面前,我就知道,是他。
委委屈屈地一瘪嘴,我其实不想哭的,
甚至想要挺直腰板一晃脑袋,告诉他我从梦魇之中逃了出来,又在七弯八绕的树林之中找到了出口。
可是看着他,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泪珠雨点子一般地下落,我咧着嘴,“哇哇”地将自己心中的恐慌和担忧都发泄了出来。
薄从怀没有着急问我发生了什么,伸出长臂,轻轻地拍打我的后背,然后将我轻柔地搂进怀中。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宽厚的手掌抚摸着我的头发后背,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如水,
“不要怕,我来了。”
直到我打着嗝,一抽一抽地收了眼泪和鼻涕,才发现他的前襟已经被我哭花了一大片。
薄从怀顺着我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前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指勾了勾我的鼻尖,
“小哭包,你要赔我一件衣裳。”
我吃力地向上翻着吸了眼泪而格外肿大的眼皮,抽泣着话都说不利索,“小……小气。”
怀中的毛球蹬了蹬腿,好像在提醒我它的存在。
实在不好意思,刚刚情绪过于激动,完全忘记了自己怀里还有一只小生物呢,怕是要给它憋坏了。
我刚敞开外套衣襟将毛球的小脑袋露了出来,就听到头顶传来薄从怀的一声冷哼,接着是不屑的嘲讽,
“没想到你的形态还挺多变啊,胡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