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颠想组建一个势力,是哪些人,什么目的还有待查证。我不认为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但他的过程会很漫长且险阻障碍很多,我们的时间完全足够,他不足为虑。”
吴峫头都没抬就笑出了声,什么漫长险阻,直白点就是钱不够人手不足能力不行。
委婉又善良的小花儿。
“刘丧的耳朵确实很好,只是年幼就被家里人抛弃流浪导致身体瘦弱不堪营养不良。你没说对他有什么安排,我就擅自做主找了人按计划调理,等过阵子好些了,让他自己选择感兴趣喜欢的东西去学。”
“我想你惦记他也一定不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点什么,他们也没什么可以让我们图。他们会有个平安健康快乐的童年,然后去做自己想做自己乐意做的事,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东西束缚。”
因为那是我们想要成为却没能成为的样子,
小三爷画画的手一顿,转眼间又若无其事的忙活起来。
“至于那个礼物,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我可太喜欢了。”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笑的狡黠。“你怎么把他骗来的?”
“正经人说什么骗,我可是好心帮忙,我不过是给他发了条信息,告诉他吴峫身上有修复张家玉脉的秘密,我能帮他。他这不就巴巴跑来了。海外张家,很难搞吗?有了弱点,击溃神明也易如反掌。”
说到最后,盯着小三爷一语双关。
“嘴干了吧,喝水喝水。”心虚的小三爷摸了摸鼻子,掏了零嘴儿糊弄人。
小九爷接过茶杯笑意在眼底一闪而逝。
“他的到来其实并不是为了玉脉,张家人遍寻那么多年那么多地方都没找到的东西,他不会相信这种蹩脚的谎言,他们没那么蠢。但有一点他们必须在意,那就是你,吴峫。”
再精确点,重要的不是吴峫,是棋子。
“知道这样隐蔽的秘密,解家家主既然不是张家人,也没有跟张家人交往甚密,那就一定姓汪。他们会一点一点自以为是的往下脑补,猜测解雨辰被替换或者已经与汪家勾结在一起。那么,不管是哪种情况,发出这条信息的目的以及动机都耐人寻味。而这种不稳定因素频繁出现在你身边,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来一探究竟。”
这就是个爱来不来的阳谋,就算这次不来,他也还有一堆办法让他们现身。
只是没想到小花儿噼里啪啦分析了一大堆,吴峫连个回应也没有,花儿爷不高兴,正准备坏心眼儿的再踢一脚桌子,吴小佛突然抬头望向门口皱起了鼻子,又在刹那间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把笔扔到桌子上往椅背一靠,脸上多了几分哂笑。
“好伤心啊小花儿,连你也叫我棋子。”
花儿爷的脑子那是相当的灵敏,给他递了个别太过分的眼神顺嘴就往下接。
“我刚不是跟你道过歉了吗,难不成张起棂的我也要一块儿道。”
要不是他满脸乐呵看上去过于雀跃,还真就以为这人有多正经呢。
“这种只有我俩的场合你一定要提那两个没长嘴的聋瞎老人吗?”
“别胡说,没长嘴都那么能吃,长嘴了那还了得,这谁养得起。”
这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一瞬,同时笑出了声。
笑的腮帮子都疼了,吴峫才眉眼一弯。
“应该是路过,走了。”
“要是没血脉限制和副作用,这倒是个挺好的技能,要是长獠牙记得来找我。”
“找你干嘛。”小三爷不明所以。
“找我帮你拔啊,我家没有,我没见过。”花儿爷一脸理所当然。
吴峫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又一眼,表情活像是便了秘。
“你做个人吧花儿。”
小九爷仰头无声的笑了一会儿,翘起二郎腿撑着把手用掌心托着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儿,好整以暇的去看自家发小。
“张起棂这事儿你想怎么处理。”别人这么问可能有点试探吴峫到底正不正常的嫌疑,花儿爷可没有这个顾虑。
吴峫斜了身子两腿交叠往桌子上一架,满脸无所谓的往嘴里塞荔枝。
“这种事儿,从前我一向交给张起棂下定论做选择,是去是留,是来还是走,统统都是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所以?”
“这次我不想,我不愿。”荔枝的果肉在小三爷齿间绽开,让他的唇上沾染了一层莹润的水光,看起来分外诱人。
“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又要发疯犯病是吗。可是这辈子最初开始的时候,我原本也没打算追着他跑啊,我已经撞过南墙见过黄河了,我得回头。”
吴峫漫不经心的轻笑了一声,又变戏法似的递过去一根糖葫芦,他记得秀秀尤其爱吃,其实解雨辰也爱,只不过后来有了形象包袱,倒不太合适了。
“都死过一次了,如今又知道他就是他,你们也是原来的你们,我大部分执念已散,没什么好奢求的。”
小三爷承认刚开始的自己太过癫狂可怕。
他一直觉得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他。却希望让这里的所有人顺利平安不会重蹈他的覆辙,他想弥补他的遗憾他的悲剧,他企图用他们的身影填满自己空虚的内心,因此任何过去的影子和变故都会刺激到他本就脆弱的神经,那些心理阴影带来的病症让他饱受折磨生不如死,像极了失了智的恶犬。
但也仅仅是像。
“小花儿,有些事情一旦对方没有把你放在同等的高度,就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我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他的脑子里在转些什么念头。”
“朱雀既然能拉我单聊,也肯定给他们准备了新鲜玩意儿。能让张起棂讳莫如深瞻前顾后变成这幅德行的,幻觉直接pass不考虑,那剩下的,要么是未来要么就是过去。但鉴于我的过去也是我的未来,我想大概是被我凄惨又神经的癫狂邪佞样子吓到了吧。”
“然后自以为为我好的开始编排我接下来的人生。比如离我远点儿,不让我走棋子的既定道路,就不会给我带来不幸,他会在暗处帮我处理掉所有的麻烦,看着我拥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有一群很好的兄弟朋友,一个光明坦途大道,却绝不会露面让我寻到他的踪迹,直到我死再出现在我的葬礼。”
“啊,不对。守门的时间快到了,哪有什么葬礼见,最多三年就忘光光了,再往门里一钻,十年里反复清洗硬盘,什么情谊什么保护什么过往,通通都不会作数了。被留在原地止步不前的,始终是我。”
“也只有我。”
吴峫说这些话的时候太冷静了,他是真的冷静没有半点勉强,眼里有的尽只是疲惫的沧桑。
在这短短的几天内,他就好像完全失去了对世俗红尘的欲望和贪恋。
他不再期待。
细密的疼痛像一一块块锋利的巨石压在心口,尖锐又窒息。但小花儿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他恍惚间脑海里浮现出一句不知在哪里看到过的浑话。
我若无所求,神明都得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