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一头耀眼的银白色长发,艾利克松了口气:“是你啊,西伦波尔。”
“是我,艾利克,你有受伤吗?你去哪了?我一直找不到你。”
西伦波尔着急地扑上前半跪在艾利克面前,抓住她的手,满脸紧张的神色。
“啊……我没事……”
距离近了,艾利克才看清西伦波尔的样子。
算不上正常,更谈不上什么贵族的风度和礼仪,或许用“狼狈”二字来形容更加恰当。
连那头雪缎似的银发都沾满了羽毛,蓝纹法袍上都是灰扑扑的尘土和枯叶,连那张美煞众生的脸都风尘仆仆。
好好儿一个月光美少年,愣是被蹉跎成了风尘旅人。
艾利克见了第一眼都要哀叹这无辜受损的美貌。
“艾利克?你真的没受伤吗?那么高的距离掉下去……”
西伦波尔碧蓝色的眼眸里写满了焦急和担忧,真真切切不似作伪。
艾利克从哀叹美貌蒙尘的心情里脱身出来,为自己浅薄的看脸思想而羞愧。
咳了一声,艾利克颇为不好意思地摇头:“真的没事,全胳膊全腿儿能跑能跳,还能自己摘蔓草藤做药水——哦对了西伦波尔,这儿就有蔓草藤。”
艾利克从魔法师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揪起脚边的蔓草藤举到他眼前:“新鲜成熟的,你要做什么药水?我的坩埚和炉子还没收起来,可以借给你用。”
西伦波尔尚且算是平静的表情看到那一条蔓草藤后就凝固了,脸色渐渐变得很难看。
这……蔓草藤有问题吗?
艾利克低头,翻着手上那条蔓草藤检查了一下,莫名不解:“……没坏啊?还是新鲜的。”
“艾利克!”西伦波尔表情严肃地低喝。
艾利克懵了:“啊……啊?”
怎么了这是?
魔法师的碧蓝色眼眸沉寂了下去,眉头皱起,表情也十分凝重。
就像流水薄纱般的月光突然变成了水泥。
有那么一瞬间,艾利克竟然从那双宝石般的眼睛里看出了一闪而过的阴影。
艾利克也凝固了,头皮一瞬间发麻,一动不动地盯着银发的魔法师,手掌悄悄往斗篷里摸去。
“别动,艾利克,我有事要问你。”
西伦波尔叹了一口气,眉眼松懈下来,先一步握住了艾利克的手:“这是什么?”
碧蓝的眼睛里盛着委屈和不解,带着点质问的语气,那一瞬间的阴影……
或许是夜色下的错觉吧。
不过这语气这表情,让艾利克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魔法师先生的事儿。
……有吗?
艾利克觉得没有,并且顺着魔法师的视线看过去。
一个布灵布灵、精工细做的白银戒指跳进视野。
因为过于精巧,套在艾利克粗糙带茧的手指上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
“哦,这个啊……”
艾利克见到千辛万苦才找到的蔓草藤过于兴奋,竟然把那么重要的黑暗神殿之旅都给抛在脑后了。
话说那个神经病类人生物真的是黑暗神吗?
如果真是的话,神明的形象在艾利克心里简直是一落千丈。
“艾利克!这是哪里来的戒指?为什么会套在……你的无名指上?”
西伦波尔又问了一遍,语气更加焦急了。
思路又跑偏的艾利克收回发散的思维,试着拔了一下戒指。
意料之中的脱不下来,就像跟血肉黏在一起了似的。
艾利克放弃了做无用功,深深叹气:“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我并不想要这个戒指,但是脱不下来。西伦波尔,你能用魔法把它弄下来吗?”
魔法师盯着艾利克,见她的神色不像在说谎,凝重的表情这才稍微好看了些。
西伦波尔抿了抿薄薄的唇,从法袍里掏出魔杖,仍是不放心地追问:“艾利克,这是谁给你的?”
艾利克想了想,做出精华的总结性概括:“一个来历不明的神经病黑暗类人生物。”
简称脑残。
这两个字简直就是为那个自称黑暗神的家伙量身打造的。
艾利克在心底把这两个字的冠冕安在了音希莱纳脑袋上,彻底焊死。
魔法的光芒闪耀,艾利克等眼皮的刺痛散去之后,迫不及待地睁开眼。
嗯……
好像不是很意外这个结果。
艾利克收回手,无谓地摆了摆:“算了,回去再想办法,你真的不要蔓草藤吗?”
“我不需要,”西伦波尔有些恼火地握住魔杖,紧盯着艾利克无名指上的戒指,“我再试试,艾利克,我一定会把它脱下来的。”
……所以你果然只是找了个不走心的借口跟我同行是吧?
艾利克早就知道答案,默默在内心吐槽了一下下,右手交给西伦波尔,单手收拾地上的锅炉。
魔法的光辉接连闪耀,仿佛线路不良的老旧灯泡,时亮时不亮。
艾利克泪流满面地收回手,擦去眼角常含的泪水:“算了吧,西伦波尔……”
“我可以的!艾利克,你再给我一次机会!”魔法师用力握拳。
艾利克深情款款地双手握住西伦波尔白玉般的手:“不,西伦波尔……”
西伦波尔反握住艾利克的手,深情对视:“不,艾利克,我不想放弃……”
“可是我眼睛快瞎了。”
艾利克冷酷无情地抽回手擦掉眼泪,坚定下令:“到此为止,我还不想英年早瞎。”
艾利克默默唾弃,并咒骂那个二字冠冕的黑暗神经病,把炉子倒过来回收火焰,拧紧玻璃瓶盖扔回斗篷里。
西伦波尔半跪在她面前,神情看上去很是懊恼。
艾利克贴心地转移话题:“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苍鹰记住了你的味道,它带着我找到了你。”
随着西伦波尔的话音,一只缩小了n倍的巴掌苍鹰出现在他的肩头。
艾利克盯着那只毛绒绒看了三秒,果断低头收拾东西。
魔法师浓密的睫羽颤了颤,表情有些不安。
他伸手揪着地上的蔓草藤,小心看着艾利克的脸色解释道:“是因为那个结界,上面有黑暗的气息,吓到了它,所以才……”
“哦……”艾利克没什么表示,撩了撩头发,看着地上的蔓草藤,手又痒痒了。
但是这玩意儿只有新鲜生长的才有用,现在摘了也没用。
不过集物癖发作谁还管那么多呢?
当根藤条用也是可以的啊!
艾利克双目放光,西伦波尔却忽然间脸色大变。
“松开它!”
艾利克只觉手心里的蔓草藤被抽走了,下意识地抬头:“嗯?怎么……”
下一秒她就愣住了。
这一地的蔓草藤都像活过来似的,一条条的蛇一样地穿梭爬行凌空飞舞,直扑他们两人而来。
&#$**#……
艾利克很想骂脏话,但她只来得及抽出斗篷里的剑,手腕就被蔓草藤缠住了。
西伦波尔半跪在地上,他手里原先就抓着一根藤草,又在千钧一发之际抢走艾利克手里的那一根蔓草藤。
近水楼台就被控制住了。
现在已经被缠成了半颗蚕蛹。
“铿!——”
铁剑掉落地面,艾利克被倒吊上树顶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风水轮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