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野脑子里顷刻间一片空白。
他真的拿起了刀。
这个世界真的同他之前的世界一样真实。
他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周遭的一切都仿佛变成了金属质感的蚊蝇声,刺得他的每一根神经都禁不住颤抖。
“卿野?”南肆渊瞬移到卿野身边,自己都尚未意识到,他对于卿野突如其来的举动,语气中没有分毫责怪质问,反而是担心与害怕。
南肆渊垂眸扫了扫,不由分说的便将那摇晃卿野心神的匕首夺了过去,暗自捏了个诀,消去了附近的血腥味。
闻着熟悉的玉兰冷香,卿野攥紧了手心,长睫簌簌,死死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眉目清明。
绷紧身体,转身面向只剩下一对血窟窿眼眶的鬣鲻,方欲捏诀稳住鬣鲻的精魂,却发觉南肆渊早已将这一切都处理妥帖了。
卿野抿了抿唇,难掩惊诧,但当同南肆渊四目相对后,便又默契的将所有的情绪复杂都暂且搁置到一边。
“鬣鲻,附身于你的怨灵已散,不必再顾虑。”卿野顿了顿,语气温和。
相较于卿野的笑颜清浅温声细语,南肆渊依旧是眉目冷冽漠如寒冰。
卿野见南肆渊又要开口吐冰碴子了,忍不住伸手勾了勾他的衣角,示意他先按兵不动。
从实交来,而一素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鹤烨尊上,此时看了看卿野,竟是当真乖乖的把嘴闭上了。
可惜的是,卿野现在才没心力顾及自己能让南肆渊闭嘴有多惊天动地。
“你若现在从实交来,不仅可护你在意之人安危,也可为自己谋一生路。”卿野语气淡淡,声音不大却莫名令人信服,“如今的局面,也并不是你真正所期待的吧。”
鬣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卿野暗自戳了戳南肆渊,朝他挑了挑眉。
南肆渊自然知晓卿野的用意,可他原没打算给鬣鲻及其血脉留活路。
顿了顿,南肆渊吞下心中别扭,按捺住杀意,垂睫睥睨着鬣鲻,冷着个脸,语气有些生涩:“如他所言。”
鬣鲻从未奢求过杀伐狠绝的南肆渊会网开一面,此时如蒙大赦,加之无了怨灵束缚,他自是再无顾虑。
尤其是自己妻儿的性命,也握在南肆渊的手中。
“尊主!西仄境之祸,属下自知罪孽深重难以为自己辩驳!”鬣鲻嗓音喑哑,饱含沧桑,“不过却也实非属下所愿……”
“怨……黄……”
鬣鲻张大了嘴,却是怎么也无法再发声,方才溅落的萤绿血液尽数回滚,攀附在他的脖颈之上,如同一双无形的血手。
鬣鲻的喉管膨胀到极致,青筋暴起,脸皮发紫,神色更是惊惧至极。
饶是南肆渊同卿野反应再快,也没来得及护住鬣鲻。
“砰”的一声巨响。
卿野的眼前便落入了一片温热的黑暗。
是南肆渊捂住了他的眼。
可卿野却依旧无可避免的看到了鬣鲻身体破裂、血肉横飞的场景。
玉兰冷香也挡不住那极致的腥臭味,卿野脚底发软,恶心得想吐。
他以为他举起刀时,便适应了这个世界。
可他现在觉得,他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喂!小子!你别是吓傻了吧?!”
清河的嗓音骤然在卿野的识海中响起。
可卿野现在却是什么也顾不得了,顾不得清河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顾不得清河已经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他想走,他现在只想逃离这里。
南肆渊紧紧捂住了卿野的眼睛,双臂收拢了些,将卿野刚好护在怀中。
随后无声的召唤出隐于暗处的死侍,吩咐好其处理收集好鬣鲻尸体的碎片后,便抱着怀中人遁于黑雾之中,带着卿野出了这片腌臜。
“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