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谢做梦也想不到,就在他以为自己和南孟卓此生有缘无分,他在寻找队伍的过程中独自咽下这个苦涩的结果之时,身在高昌城的南孟卓却做出了独自寻找他的疯狂决定。只不过,这一切他都无从知晓而已。
另一边,公主南孟卓辞别了父亲,回到公主府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趁着所有人还不知道她已经决定只身犯险的时候,便决绝地离开了高昌城,离开了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此番离去前途未卜,但她却一点也不后悔。
其实,南孟卓还有一点隐瞒了自己的父亲,那便是她根本就没有打算直接去找戴谢,因为她心里清楚,戴谢作为一个先锋将军,一个带兵打仗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让她找到自己的行踪,况且就算找到了,作为一支军队的指挥官,当着那么多部下的面,又能给她什么样的承诺?弄不好可能还会适得其反,逼得他回避谈判,那她就没有机会了。
说到底,南梦卓不是奔着让戴谢为难而去的,她需要去找一个能够决定戴谢命运的人,并且向这个人要一个肯定的结果。而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戴谢的顶头上司,被称作军神的大兴国师楚良才。
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但她爱屋及乌,相信以戴谢这等满腹才华又意志坚定的人能够死心塌地地为了他勇闯高昌,那么这个人必然是有着大胸怀、大智慧的一代贤能,这样人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有情人不得长相厮守。
或许,也只有找到大兴国师,让他开口说句话,戴谢这种一根筋的人才有可能心甘情愿地接受自己的感情。到时候,无论是国师把戴谢留在西域或者让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都是南梦卓可以接受的结果。总之,她就是一条道走到黑,此生非戴谢不嫁了。
要说这南梦卓,骨子里确实有那么点帝王之女的血性和莫大的勇气,不会像戴谢那般宁愿委屈自己也要保证自己的军事任务不受丝毫影响。
可是,究竟要去往哪里才能找到大兴国师的踪迹呢?对于一个从小只在西域范围内有过活动轨迹的娇俏公主来说,他对西域之外的世界没有什么认知,仅仅是一些传言、情报以及军事地图上的粗浅印象。
况且因为她走的匆忙,身边没有带任何一个仆从侍女,仅仅换了一身不伦不类的男装,稍微有点经验的人都能看出来她女扮男装的形象,除此之外也就带了一些金银细软作为她此行的盘缠,颇有一点艺高人胆大的意思。
不过,这位公主殿下还是很聪明的,依她自己的判断,戴谢的先锋部队既然已经出现在高昌附近,那就说明大兴国师对吐蕃的征伐已经结束,她当然不知道吐蕃和西域之间也有普通人不知道的连接通道,总以为大兴军队征服吐蕃以后就会返回夏州,再从夏州经河西进入西域,并且很快就会发现高昌这座庞然巨城的存在。
戴谢的部队既然作为先锋,那么他的后援部队就应该在夏州通往河西的这个范围内,甚至大兴国师作为总指挥,就坐镇在夏州指挥也说不定,因此她只要先从高昌到达河西,然后沿河西一直往夏州的方向走,就有很大几率迎面撞上这位大兴国师了。
冥冥之中似乎早有注定。按照南梦卓这种片面的分析,楚良才就应该出现在夏州或者夏州通往河西的路上,可如果按照楚良才最早的行动计划,却是他会亲自带兵从吐蕃国境西域,最后同戴谢的先锋军在梨城汇合,偏偏结束了吐蕃的征伐之后,楚良才把指挥权交到了唐乙的手中,自己回到夏州去处理吐蕃与大兴州府相连区域的交接事务去了。
如此一来,还真让南梦卓给蒙对了楚良才所在的位置。但是,想要轻易见到堂堂的大兴国师,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精通西域各国语言的关系,从高昌到河西这一段,公主殿下可谓一路顺风顺水。
然而,从河西到夏州,高昌公主可谓吃尽了苦头。因为这一带已经进入了大兴疆域的缘故,她一个粗浅变装的女子,穿着华贵,骑着精致装扮的马匹,可不就成了过路客栈老板眼中的小肥羊,不狠狠宰一刀都对不起他们毒辣的眼光。
于是,第一天投宿,她身上背着的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就在一觉醒来之后不翼而飞了,尽管她找到客栈老板又哭又闹,最后还是被老板以她付不起房钱为由给赶了出来,可怜她孤身一人斗不过人家,心中又找急着赶路,因此把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以死相逼,才把老板扣下的马给要了回来,担惊受怕的她骑上马就是一路狂奔。
第二天,人困马乏的她实在饿得不行了,身上又没有钱投宿客栈,好不容易找到一户人家,用自己身上的绸缎衣服换了一身破旧的衣衫,这才求得人家给她吃了一顿饱饭。好心的大婶提醒她,骑的那匹骏马太过扎眼,弄不好还要出事。
正所谓听人劝吃饱饭,南梦卓舍弃了一天的行程,央求大婶的丈夫把她的马贱卖给当地的乡绅,换了一匹不起眼的老马,另加十两银子。那大叔有没有从中克扣银子她也不管了,千恩万谢之后,骑上老马便继续朝着夏州方向赶路。
还别说,这一次倒是没有客栈老板打她的主意了,但见她一身破衣烂衫,灰头土脸的还要求住单间,生怕她付不起房钱,不过好歹她还有一匹老马傍身,这才得以找个安身的地方,次日起来继续着急忙慌地赶路。
公主殿下原本幻想着在路上就能遇到大兴国师或者远征军队伍,可惜一路上什么像样的军队都没有遇到。此时,她身上仅有的十两银子也已经花完了,又困又饿地熬过了一整天终于来到一个像样点儿的小镇,打听之下才知道此地距离夏州已不足二百里。
南梦卓喜极而泣,但如今她身上已经没有一点钱可以买吃的,又累又饿的情况下怕是连一百多里的路程都走不到就要饿死了。此时,恰好有一个小商队要去夏州,她求了人家半天,并且答应到了夏州军营将这匹老马送给人家,换来两天的口粮和一路的照顾。
此时的南梦卓,哪里还有半分公主的样子,但她硬是凭着自己的聪明和智慧,赢得了前往夏州军营的机会,真可谓誓死孤注一掷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两天后她终于站在了夏州军事基地的门口。
见到卫兵,他只说了一句话:“我来找大兴国师,是先锋将军戴谢让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