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宫廷中的流言蜚语，也明白这些事情对女帝来说是一种压力。
然而，他并没有过多言语，只是默默地为她擦拭着身体。
司陌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
这五年时间，他是知道陛下有多忙的。
同时那些流言蜚语他也听了不少，不过都没有当回事罢了。
“陛下勤于政务，是他们不知道罢了。”
凰凌华点点头：“你说得对，但也不对。”
“忙于政务是一回事，另一个原因是孤不想早早就诞下皇嗣。”
司陌如同当头一棒。
不想诞下皇嗣？
既然不想，现在又为何？
司陌想不通，替凰凌华宽衣的动作都有些抖。
他有些担心，陛下对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什么看法？
对自己，到底是什么看法？
今夜听了这些话，他有些不确定了。
凰凌华还是自顾自的说着：“孤不想后宫乱，也不想有太多复杂的人。”
“孤也不想孤的儿女走姨母和善王的老路。”
司陌颤抖着问道：“那……那陛下为什么会留下这个孩子呢？”
凰凌华侧身坐进床榻，让司陌为她盖上锦被，然后说道：“因为孤想通了一些事情。”
司陌疑惑道：“什么事？”
凰凌华笑了笑：“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觉得人生在世，何必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和评价，况且孤还是女帝，有时候肆意妄为一番，有何不可？”
司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凰凌华接着说：“做女帝是孤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但也不止这一件事，皇太女已立，孤的第二件事便是做母亲，但孤也不会要第二个孩子，有它一个就够了。”
说完，凰凌华隔着锦被抚摸着自己腹部。
言语中听得出来，她是很期待这个孩子。
“孤只打算要这一个孩儿，且不论男女，等孩儿出生，孤便封你为皇夫，这后宫中也不再需新人进来。”
司陌直接愣在原地，铺床的动作就那么停了下来。
他震惊的望着凰凌华。
他是没有想到凰凌华竟然是这么想的。
凰凌华看着他呆滞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好玩。
她打趣道：“怎么？侧君是希望孤再收几个美男进来？还是侧君不想当孤的皇夫？”
在女凰国，只有正室才能称之为夫，其他的都是公子、侧君。
司陌并没有把当皇夫的话放在心上，他倒是对于凰凌华说的第一句话多想了。
他当然不想后宫有其他人来分享陛下，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即便凰凌华身为女帝，拒绝扩充后宫，但太上皇和朝堂上都不会同意。
但同时他又心怀着期望，若陛下说的是真的呢？
司陌回过神后，赶忙说道：“臣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他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若陛下的后宫里只有他一人呢？
司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如雷轰顶般震撼，脸上露出惊愕之色，语气带着震惊和不确定道：“陛下，您是认真的？”
“后宫充裕有利于安定朝堂，您的做法怕是不妥。”
凰凌华听着司陌的话，微微挑起眉头，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反问道：“侧君难道忘记了皇太女吗？”
司陌一听这话，不禁愣住了，对啊，还有皇太女啊！
凰凌华继续说道：“孤现在还是女帝，这女凰国的后宫孤还是说了算的，不过就是不纳新人罢了。其实很久以前，孤就已经有过这样的想法了，但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去实施。”
她顿了顿，接着说：“如今，皇太女已经确立，而皇太女的出现，无疑给了孤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可以将这个想法付诸实践。毕竟，孤的孩子并不需要继承皇位，因此，孤也无需再去纳新人，更不必担心后继无人。”
司陌听完这番话，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完全不知所措。
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陛下早就有了这个念头，而且还不是一天两天了。
也不是因为皇太女，而是在多年之前她就在为今天的话开始做准备了。
司陌的心情十分复杂，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地开口道：“陌都听陛下的。”
凰凌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对司陌说：“孤让你回司家，是有敲打之意，但总归是为司家、为你好。”
接着，凰凌华又继续解释道：“皇太女的来历不止你知道的那般简单，还有更为神秘之处，只不过这些即便是孤，也并不是很清楚。”
司陌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头白虎，是比当年的皇太女更高贵的存在，就是这样的存在，也甘心沦为佑佑的坐骑，你懂吗？”凰凌华语重心长地问道。
司陌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凰凌华，脑海中一片混乱。
今夜他所接收到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一时之间他根本无法消化和理解。
“孤有预感，她翻手覆手之间，女凰国便可直接消失，所以不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凰凌华的声音带着一丝畏惧。
说完这句话后，凰凌华只觉得一股困倦感涌上心头，她轻轻地摆了摆手：“孤困了，早些安置吧。”
司陌默默地伺候着凰凌华躺下，然后静静地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渐渐入睡。
诚如凰凌华所说，如今的女凰国已经在开始慢慢转变了。
往后的事谁又能预料到呢？
司家人不是傻子，他司陌也所求不多。
女凰国如今内忧没有，外患问题不大，也算得上国泰民安了。
倒不如就此韬光养晦，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想到这里，司陌看了看已经沉睡凰凌华，眼眸里露出温柔。
一切都豁然开朗。
……
十二月十五，女凰国西北边境。
薛怀简率领着她的军队抵达了鹿城。当他们进入城市时，一切都显得异常安静，仿佛时间已经凝固。
街道依然整洁，但昔日繁华热闹的景象已不复存在。
往日里，商铺林立，小贩们走街串巷，叫卖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