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的门口,朱标有些紧张的走了进来。
原本他还在武英殿处理政事,但是蒋瓛的到来彻底打乱了他的心境。
“皇上已经知道了秦王的死讯,叫您过去。”
短短的一句话,让朱标有些手足无措,但是既然老爷子已经知道,那逃避就再也不是办法了。
但是值得庆幸的是,朱元璋的脸上虽然有悲伤的神色,但是看起来精神状态还好,并没有想象中的崩溃。
“走进来些,站那么远干什么?”
朱标低着头,缓缓走到朱元璋的身旁,有些不敢抬头的道:“对不起,父皇,我没有保护好二弟。”
朱元璋伸出自己布满风霜的大手紧紧拉住朱标,叹了口气:“咱知道不怪你,他这些年在府内横行霸道,对下人更是非打即骂,在封地内无恶不作,落到现在的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
朱标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父皇。
朱元璋有些落寞的笑了笑:“你以为有你的遮掩,他们干的那些腌臜事咱就不知道了?只不过是由得他们胡闹罢了,咱知道你的这些兄弟都不省心,老十七现在还在宗人府扣着呢吧?这些事咱都知道,辛苦你了。”
朱标的眼眶微红,自己作为大哥,为了老爷子的身体,这些弟弟的很多不法之事,自己只能帮忙遮掩,他很清楚老爷子的性格,如果知道这些事情后,一定会大发雷霆,对于老年人来说,这等剧烈的情绪波动实在算不上是好事。
所以这些年来,朱标对很多事都选择了隐忍,却没想到原来朱元璋一直都知道。
“父皇,这些年来,弟弟们行事越来越没有顾忌,真的到了该整顿的时候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咱给他们封的王,也该由咱去处理他们,留给你和英儿,你们两个也不好做,等到北境事了,咱会亲自去他们的领地看一看,他们做的那些混账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朱标有些焦急的拒绝道:“父皇,您年纪大了,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儿臣来做吧。”
朱元璋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随后将目光投向站在门外的蒋瓛,有些唏嘘的道:“这次叫你过来,是和你说个事,蒋瓛这狗奴才跟在咱身边几十年了,咱用着也顺手,让他把锦衣卫的差事卸了,跟着咱把。”
站在殿外的蒋瓛闻言眼泪都落了下来,当即就跪了下来。
朱标也明白朱元璋的意思,这是想给蒋瓛留一个善终了,所以也没有拒绝,直接调笑道:“您还是皇上呢,又没有退位,这件事情还和儿臣商量什么?”
朱元璋翻了个白眼,小声哼道:“你现在是监国太子,锦衣卫指挥使可是正三品,咱要调你手底下的人不要和你打个招呼?”
朱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父皇,您这可就是折煞儿臣了。”
朱元璋对着蒋瓛招了招手,后者直接爬到了他的脚边。
“蒋瓛,你执掌锦衣卫多年,你觉得谁能坐你的位置?”
蒋瓛认真的思索一番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回陛下,锦衣卫的三位指挥同知中,方白镜的能力最强,但是资历尚浅,再给他五年的时间,接手锦衣卫会更好一些,胡宁的能力平平但是胜在中规中矩,服从命令,毛骧的能力很强,而且忠心耿耿,相比而言,奴才更推荐毛骧。”
其实蒋瓛的分析和朱标所想的差不多,毛骧可以作为方白镜的过渡期,最后的锦衣卫还是要交到方白镜的手中。
对于这样的安排,朱元璋也没有什么异议,反而轻轻拍了拍蒋瓛的脑袋,语气中充满了回忆道:“还记得之前你在武学上的天赋就很高,这么多年,一直被锦衣卫的琐事绊住了手脚,武功上迟迟没有突破,是咱耽误你了,从今往后,你就跟在咱身边,好好把你的武功捡起来,没准以后你就是咱大明的第一高手了。”
蒋瓛有些惶恐的低下头,语气哽咽道:“陛下,如果不是您救了奴才,奴才早就不知道死在了哪里,哪有今天的权势地位,您说这样的话,实在是折煞奴才了。”
说完,就跪在地上无声的抽泣起来。
朱元璋见状轻轻拍了拍蒋瓛的后背,主仆二人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朱标也在见到朱元璋沉沉睡去后,转身回到了武英殿。
在大明的一切都走上正轨的时候,马哈木却正在经历着人生中的寒冬。
摩伦带着他的残兵前来找马哈木汇合的同时,也带来了哈喇章部被全歼,鞑靼部损失惨重的消息。
如今戈壁阿尔泰一带的北元军队只剩下了不到十二万。
而明军至少还有二十万,再加上脱脱不花等部落的支援,北元已经完全陷入了劣势。
摩伦见到马哈木的第一件事就是愤怒的质问:“陛下,您说过的,奴儿干都司和东察合台汗国会共同出兵,可是人呢?您带着十万大军去搜捕朱雄英,时间过了两个月,连个人影都没摸到?您说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马哈木能体会到摩伦现在的心情,所以并没有和他一般见识,但是一旁的猛哥帖木儿可不惯着他,当即就冷哼道:“摩伦大将军,这就是你和陛下说话的态度?”
摩伦冷冰冰的注视着蒙古帖木儿,突然之间发出一声让人心悸的笑声:“兀良哈被打散了,哈喇章死了,如今鞑靼部也被打残了,如今的北元成了你们瓦剌的一言堂了,哈哈哈,马哈木,你好算计。”
听着摩伦的诛心之言,马哈木的眼睛里面泛起了杀机,这时脱欢和姚广孝见到事情不对,赶忙拦在中间劝阻道:“摩伦大将军,您先消消气,陛下没有那个意思,您误会了。”
“是啊,我们这两个月也很头疼,朱雄英这小子实在是滑不溜手。您放心,您的损失,我们会尽量承担,绝对不会让鞑靼部没落下去,您看如何?”
听了两人的劝阻,马哈木才逐渐冷静下来,这个时候如果对摩伦动手,整个北元的人心就散了。
马哈木深吸了几口气,冷静地道:“摩伦,你可以看一眼,我们瓦剌部地的士兵哪一个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睡过一个好觉?朕比你们更想击败大明,洗刷曾经的耻辱,事到如今,我们还有绝地反击的可能,绝对不能放弃。”
摩伦冷笑着质问道:“绝地反击?不知陛下所说的转机在哪里?”
马哈木伸出手指,在地图上圈出一片区域,自信的道:“现在朱雄英就藏匿在这一片区域之中,只要我们能够找出他,大明就会投鼠忌器,我们就可以用他换回我们失去的一切。”
摩伦有些沉默,其实他的心中对是不是能抓住朱雄英没有半点信心,
“陛下,如果我们抓不住朱雄英,那北元会陷入到什么境地您知道吗?与其这样,不如撤出戈壁阿尔泰,最起码我们还能保持这十万大军完整的战力,大明也不敢轻易进攻....”
摩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马哈木强势打断,他还是坚持一定要抓住朱雄英。
“不行,如果朱雄英这个人不除,大明的发展就会越来越快,我们北元永远都追不上,所以这个人必须死。”
如今的马哈木心里已经形成了一股执念,第一次与大明交战的时候,就被朱雄英带着亲兵营活生生的拖住了进攻的脚步。
如今自己重整旗鼓,竟然又被朱雄英拖住了,他的内心实在是不甘,所以就连也先传来的求援书信都被他暗中藏了起来,现在根本就没人知道也先的防线也已经岌岌可危,在马哈木的心中,没有什么比抓住朱雄英更重要。
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皇帝的决心,所以都不敢出言再劝,纷纷下去准备继续搜索。
摩伦有些心灰意冷的道:“既然陛下如此有雄心壮志,就祝愿陛下马到功成,微臣如今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明日一早就直接返回领地,重整兵马,以待后效。”
说完,就转身消失在了马哈木的视线中。
看着摩伦有些萧瑟的背影,马哈木的心中一样是感慨万千,似乎是在问姚广孝,也似乎是在问他自己。
“国师,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对吗?”
姚广孝杨琪自己的头颅,坚定地道:“一定能成功,因为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是啊....没有退路了。
只是马哈木忽略了一个事实,当一个赌徒将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一件事情的时候,他多半会输的一无所有。
在距离马哈木驻地不远处的一处山脊上,朱雄英与方白镜带着几个斥候正在远远地观望着营地内发生的一切。
“刚才从营地里出来的人是摩伦?怎么看起来垂头丧气的,他身后跟着的都是些残兵败将呢?”
方白镜喃喃自语的嘀咕着。
一旁的朱雄英却露出意一丝笑意,他明白,大明一定已经赢了,所以摩伦才会如此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