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母亲并不是唯一一个这样的人。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
当一个人从小就被灌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的教条,她自然会将其奉为圭臬。
这世上,女子名节大过天。
你母亲失身于薛逢昌,依着早些年的光景,只有两条出路,要么去死,要么就只能留在他身边。
可谁又愿意去死呢?
那些因为失了贞而自尽的女子,何其可悲。
旁人还要说上几句风凉话,什么虽然不知廉耻但好歹保全了家族的脸面。
多么可笑。
什么时候,一个家族的脸面与其中女子的贞操如此紧密相关了。
当这个女子是暴力侵犯的受害者时,作为她的家人,不仅不去安慰开解,尽力帮她走出阴影开始新的生活,反而要逼着她去死,只为了那看不见摸不着家族颜面。
呵,逼死自家女儿就很光彩了吗?
这不过是世间男子为了控制女子的手段。
怎不见男子有什么‘三从四德’?
对付这些人,还得是用苏咸池。
她成亲又和离,恢复自由身后又到处留情,怎么没见哪个人站出来当面指责她寡廉鲜耻、放荡下贱?
他们顶多只敢背后说说,在她面前送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是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惹不起?
苏家人出了名的不好惹,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再惹。
不仅不敢惹,还想方设法地巴结讨好。
这就是人的略根性,欺软怕硬。
从前,世人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
可自从苏家先祖成了世袭郡主还入了朝堂,出了最开始有过反对的声音,但在苏家的雷霆手段以及几任皇帝的镇压之下,不仅没人再以此说事,反而有不少人争相效仿,将自家女儿培养成所谓才女。
如今情况如何?
多少人以自家有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为荣?”
苏天乙说了很多,停下看了薛成,微微叹了口气:“做出那样的选择,并不是你母亲的错。
我想她也不愿意选择那样的路,可她没有办法。
世道便是如此。
在薛逢昌那样的达官显贵面前,平民百姓不过蝼蚁一般,捏圆搓扁全都由他说了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虽然这句话的三观本身就是错的,但现实又确实如此。
你母亲没有错,但她出身普通百姓,又长得貌美如花,在世人看来,这就是她的错。
如果说薛逢昌是始作俑者、罪魁祸首,那么这世道对女子的不公便是帮凶,是与他同样可恶的加害者。”
“所以,苏家的每一位郡主都是如此胸怀天下、悲天悯人的吗?”薛成看着苏天乙,眼里隐隐有些动容。
“倒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苏天乙有些不好意思地谦虚道,“不过是见不得世道不公、人间疾苦,尽力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想让老百姓的日子不再水深火热而已。
其实有这种想法的大有人在,只不过苏家在朝堂上有话语权,又深得帝王重视,所以越来越多的有志之士才会汇聚在苏家左右,他们效忠的不是苏家,而是陛下,是朝廷,是整个大顺。
他们不过是与苏家有着共同的目标,甚至有些人的情操更为高尚目标更为远大。
一个人的力量永远都是有限的,但当无数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努力的时候,成功好像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必成。
虽然眼下仍有许多困难,我苏天乙一人或许克服不了,但有许许多多个与我志同道合之人共同努力,总有能做到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