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乙碗里的饭只吃了一小半,米饭上沾了各种汤汁,薛成却毫不介意,不仅不介意,还吃的非常开心。
苏天乙活了两辈子,从来没吃过别人剩下的饭菜。
尤其这一世,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别说吃别人的剩饭了,就连她自己这顿剩下的,下一顿也是吃不下去的。
可薛成却吃得非常享受,像是品尝什么罕见的珍馐美味一一般。
他整个人呈现出的状态很诡异。
他原本是个沉稳寡言的人,虽然算不上阴沉,但常年涉及杀戮,早就沾染了一身令人一见生寒的气势。
可如今,他偏要去模仿少年身上的热情与天真。
于是,整个人就给人一种极其矛盾的反差与违和感。
薛成吃的很开心。
尽管感到十分不适,苏天乙并没有说话。
薛成表现得太像一个变态了。
这样的人,是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的。
他的行为,不像正常人一样有迹可循能够推测。
一旦受了刺激,难保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苏天乙放在腿上的上手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幸好有桌子挡着才没被发现。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切的地回到,自己的处境真的很危险。
从前,虽然也曾在官场上与人斗得难解难分,但好在有苏家人的身份在,有皇帝的偏爱在,有苏魁罡这个武力值超高、威名远播的姐姐在,几百年再怎么恨,也没人胆敢真的把她如何。
至多是拿她苏家的追随者开刀。
可这些,都无法成为薛成的顾虑。
他既然将她藏在此处,也就证明他并不在乎,也无所畏惧。
宁肯舍弃金吾卫指挥使的位置,精心布置了这么个精致的囚笼,处心积虑地冒着巨大的风险将她带到这里,苏天乙有些不敢想自己就能还能不能重回郡主府了。
薛成把饭菜吃了个盆干碗净,一滴菜汤都没有浪费。
“平日里觉得尚能入口的东西,没想到与郡主一起,却成了人间美味。”薛成笑得心满意足。
苏天乙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薛指挥使好胃口。”
“时候不早了,郡主也该歇息了。
净房就在右手边,里面的东西还算齐全,只是为了安全起见不能找奴婢来伺候,只能委屈郡主自己动手。
盥洗之后,郡主只管歇息即可,明早自会有人收拾。
薛某就不打扰郡主了,郡主乍然换了环境,应当还需要时间适应。
薛某不在,郡主想必会更自在些。”薛成利落地将碗碟收在一处,端了出去。
屋子里又只剩下苏天乙一个人。
她维持着坐在桌子前的状态,紧紧地盯着房门,一动不动,许久才起身,坐到床边,放下床帐,倒在床上,盖上被子,紧紧地环抱住自己。
苏天乙不是不想逃,而是知道自己逃不掉,至少现在绝无可能。
这里可是地下,而且还有薛成看着,凭她自己想要逃出去,说是难如登天也不为过。
理智告诉她不能慌不能乱,要冷静,要吃饱喝足养精蓄锐,再想办法找机会逃出去。
可或许是这屋子里太安静,又或许是厚重的帐幔遮住了所有光线,苏天乙终于不用再克制自己的情绪。
她人生中再没有什么时候如同这一刻,如此疯狂地想家,想念郡主府的一草一木,想念日日与她斗嘴的苏魁罡,更加想念她好不容易才嫁的夫君。
杜星寒,我很害怕,你会来救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