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深山
作者:吹不散的葡萄   长风诀最新章节     
    秋意深浓,凉风渐起,西境的风沙比之前更重了。
    最近西境边关安宁,西凉人也没有再犯,程将军也换防回京了。
    萧彧交待了杨清颂一番后,准备前往阳城追寻郭开庭的下落。
    这几日,萧彧都在整理郭开庭失踪那段时日以来阳城的卷宗,虽然没有在上面查到有关郭开庭的踪迹,但他依旧没有放弃。
    他与方星辰、郭开庭一道在长鸣山长大,感情早已超越了其他的师兄弟,他无法对郭开庭的下落置之不理。
    方星辰在回到苏州后给萧彧寄了一封信,信上除了向他说着苏州的近事外,也请求他派人再去追寻郭开庭的下落。
    信上方星辰还提起了他们在长鸣山的时候曾学习过一种快速留下痕迹和线索的方式,说不定能按照那种方式去寻。
    萧彧收好行装,先是到西郊祭拜了叶茂之一家外,又为留在叶家旧宅的刘伯备好了粮食和御寒衣物,随即跃上了马背,带着沈信往阳城而去。
    阳城依旧是萧彧两年前来时的那般,来往做生意的人很多,人声鼎沸、熙来熙往。
    斑驳的城墙,留下一年又一年的印记。
    萧彧此次前来没有知会阳城知府,而是住进了阳城主街上的客栈。
    “沈信,饭后我们就去开庭失踪的河道上看看。”
    萧彧放好行装,换了身普通棉麻的衣物,找到沈信。
    沈信的房间紧邻萧彧,他也换了身当地百姓穿的衣服。
    在看到萧彧时,沈信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他家殿下不管是穿什么衣物,都无法掩盖身上那股高贵的气质,依旧一副气宇轩昂的模样。
    “少爷,走吧。”沈信没带佩剑,他往腰间插了两把匕首,外人不细看的话是无法发现他身上带有武器的。
    萧彧扫了一眼他,转身往楼下走去。
    两人一路往东阳河边走去,来到了当时郭开庭出事的那个地方。
    风雨早已把当时打斗的痕迹吹去,唯有路旁的木桩上留下深深的刀剑砍下的痕迹依在。
    “是这里了。”沈信快步走来,他方才已找了几个附近的人打听过,确定地点是对的。
    萧彧看着东阳河,河水湍急,连河道边的石头都冲得光滑。
    “据说那几日刚好下了大雨,河水比这要更加汹涌。”萧彧说着,一脚踢断了路边的木桩,然后拾起丢到了河水上。
    湍急的河水立即将木桩卷入水中,一路往下,很快便不见了。
    西境和阳城已将近一个月未曾下过雨了,河水依旧这样汹涌,沈信实在难以想象当时的境况,何况那时,郭开庭身上负伤。
    “我们从这里开始,往下流寻去,不要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萧彧说着,带着沈信走在河道上,开始细细地寻找着。
    有经过的百姓问他们寻什么,沈信便说有朋友掉河里,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又问那些百姓有没有见过一个身形高大的外乡青年人。
    得到的除了否定的答案外,更多的是叹息和劝慰他们的话。
    “很少能有人掉进东阳河还能爬上来的,何况那时候刚下过雨。”
    “年轻人,不要再找了,人没了。”
    “前段时间也有官兵来找过,那么多人都找不到,你们也别找了。”
    沈信再次送走了一个本地百姓,无奈地看着萧彧。
    从这些百姓口中,听到的都是否定和消极的话语,他时怕影响他家殿下的心情。
    萧彧没有抬头,他对着沈信道:“继续找吧!”
    “嗯。”沈信叹了口气,继续往河道的石头、木桩一寸一寸看去。
    日头高照,沈信到前面买了几个包子,回到河道边与萧彧集合。
    沈信将包子递给萧彧,道:“殿下,我们寻了快两个时辰了,依旧没有一点线索,会不会找错了方向了?”
    “不会。”萧彧却很笃定,“虽然我们寻了两个时辰,但其实我们走得很慢。而且你看……”
    萧彧再次踢断了一根木桩扔到河里,河水湍急,很快就冲着木桩往下流而去,消失不见。
    “水流速度很快,如果人没有抓住河里的石头,就跟这木头一般,一下子就能飘到很远的地方。”
    所以,即使他们在河岸上寻了两个时辰,但河水夹持而下,仅仅只是一点时间而已。
    沈信点头,明白了萧彧的话。
    两人吃过包子后,又继续在河道上寻了起来。
    越往下流寻去,越是人烟稀少。
    沈信拿出阳城地形图看了看,递给萧彧。
    “殿下,这再往下而去,就没有村庄了。”
    萧彧看着地形图,眉心紧紧地蹙在一起。
    再往下而去,就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地方,河道两边都是深山老林。
    萧彧将地形图还给沈信,道:“或许前面的河道与上流的不一样,反而有藏身的地方呢。”
    萧彧看过阳城的卷宗,前方有大山、有丛林,但却没记载过有人生活,希望似乎越来越渺茫,但是他一点也没有放弃。
    沈信收好地形图,再次低头在河道边细细地寻了起来。
    他经常会与郭开庭切磋武术,郭开庭的武功在他之上,他也是不相信郭开庭就那样没有了。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光影斑驳。
    沈信抬头看了眼天色,正想要提出明日再来时,突然看到了一旁树干上的划痕。
    他立马走到树下,唤萧彧:“殿下,你看。”
    萧彧听他欣喜的语气,立即从河道上来,走到那棵树下。
    只见树干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因为树枝生长,那道划痕稍微变了形状。
    但萧彧却知道,那确实是郭开庭留下的。
    因为,那是他们在长鸣山上修习的时候曾学到过的:紧急情况下如果要给自己的同伴留下记号,就划个人字,然后在下方再划一条横线,横线翘起的那方,就是所去往的方向。
    萧彧大喜,原来,郭开庭确实没有死。
    只是受伤了,或者又出了什么事。
    萧彧看了眼天色,看到天色已暗了下来,他们已经从出事那里一直往下,追寻了整整一天,终于有眉目了。
    他拿过沈信递来的地形图,再次看了一眼,“走吧,往这个方向去。”
    两人随即往大山深处走去,越走越入,却一直没有看到人影。
    沈信砍下一根干柴,用布包住一头,用火折子点上,对着萧彧道:“殿下,这不似有人居住的样子。”
    山里已一片漆黑,很是安静,连鸟叫声都没有。
    “再往里找找。”
    难得终于有了线索,萧彧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更何况,这样的大山,说不定深处会有人家呢!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萧彧却发现脚下的路越来越好走了。
    他停了下来,向四周观察着,笃定对沈信道:“这里有人居住。”
    沈信也发现了,他们脚下踏的,正是一条山路,虽然蜿蜒、虽然不平整,但对比旁边的杂草便能知道,这条路时常有人走动。
    “殿下,要小心埋伏。”
    深山之中有路,那肯定是有人的,只是不知道是好人还是歹人。
    “嗯。”萧彧应着,继续往前走去。
    越往里面,山林越是安静,如果不是脚下的路越是平整,萧彧和沈信都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似乎察觉到危险的靠近,萧彧示意沈信停下,注意四周。
    “呼”!
    一道风声划破宁静的山林,萧彧侧身一躲,堪堪躲过一支暗箭。
    他拉住沈信,示意他不要冲动。
    现在对方在暗,他们在明处,而且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他们又只有两个人,必须先观察情况再看下一步怎么走。
    于是,萧彧对着前方大声道:“我们是银罗村人,今日我兄弟二人上山采药,不料天黑走错了路。望前方好人指路,好让我们能下山。”
    萧彧之前看过地图,记住了东阳河下流最后的村子叫银罗村,又从卷宗上知道阳城的山上有不少稀有的药材,于是便编了个缘由。
    许久,那方都没有声响,也没有人的声音。
    两人只得站在原地,等待前方那些人的答复。
    许久,前方亮起了一个灯笼,隐约可见几个人影。
    那灯笼离地面大约有几丈高,萧彧猜想,那应该是个哨岗,专有人在那里放哨用的。
    可灯笼距离他们较远,他无法看清楚那里的具体情况。
    许久,在萧彧以为他们不会说话时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你们往前走大约一刻钟,那里有个草亭,你们今晚在那里休息,明日一早就下山吧!”
    这是萧彧与沈信远远没有想到的。
    对方不仅不会伤害他们,反而给他们一个落脚的地方。
    可见这些并不是什么坏人。
    萧彧心里也窃喜了起来,如果这些都不是歹人的话,那郭开庭有可能还在世。
    他回头看了一眼沈信,同样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份希冀。
    此时天黑,他们仅有这燃烧的木柴照路,对这里不熟悉,最好的方法便是等天亮后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于是,萧彧道:“谢谢各位侠士了,那我们现在就过去。收留之情,实在感激不尽。”
    对方却没有再说话,萧彧便与沈信按照他们的指示往前走去。
    不久,前面出现了一个茅草房,萧彧两人便走了进去。
    “那先睡吧,明早再走。”
    萧彧寻了个舒适的地方躺下,并没有压低声音。
    沈信明白他的意思,吹熄了火把。
    屋内顿时一片漆黑。
    待萧彧适应了黑暗后,他在沈信的背后写了几个字:我睡上半夜,你睡下半夜,一有情况,立马冲出去。
    沈信拿过一堆杂草铺在身下,轻咳了一声。
    山中阵阵虫叫声传来,萧彧很快便睡了过去。
    在这个陌生的深山中,他们必须谨慎行事,以保安全。
    待萧彧醒来时,他动了下身子,沈信随即将身体转了过去,两人默契地换着守夜。
    以往在长鸣山修习的时候,他们也会到深山中修习,这样的夜晚,对于萧彧来说,并不陌生。
    只是,往往夜深人静无法入睡的时候,他都会想到叶清。而今夜也一样。
    那个娇美的人儿,似乎正躺在他的身旁,弯起眉眼看他。
    “阿清,你在苏州,过得还好吗?”
    方星辰的信,有一大半都是在讲叶清的。
    说她住进了方老夫人为方星辰准备的新家里,改成了郡主府,每日不止要去校场,还要处理方家生意上的事。
    李沉到了长风营当军师,还为她寻去了一名水战将军。
    在没有他的地方,她依旧过得很好。
    可是,他却不好。
    他时时都能想起她,每每都心痛得不能自已。
    他们何时能再见面,还能在一起吗?
    低垂的乱云从夜空中缓缓掠过,凄凄凉风吹动纷乱的树影,簌簌声响里夹杂着起伏不定的虫叫声。萧彧看了眼天色,已开始慢慢亮了起来。
    他推了推沈信,发现他也已经醒来了,低声道:“先找点事做,在四处观察一下。”
    沈信点头,两人一起步出了茅草屋。
    “哥,我有点饿了,先吃点东西吧。”沈信看了眼四周,发现前面有几棵野生的玉米,便走了上去。
    萧彧在后面看着他,观察着附近的环境,应了一声:“好!”
    这里离昨夜的哨岗不远,四处都是大树,茅草屋后上一座大山,门口就只有他们昨夜走来的那条路。
    似乎只有回到昨夜的哨岗那里,才能出去,也才能从那里进入那些人的地盘。
    四周很安静,除了虫叫声再也没有其他。
    似乎也没有人专门看着他们。
    沈信采了几根玉米回来,在萧彧身旁低声道:“没看到有人,但那些玉米,似乎不像是野生的。”
    随后,问:“吃吗?”
    如果不是野生的,那便有人种的,会不会有毒?
    “不吃。”
    既然无法知道是否有毒,那便不能吃。
    现在天也亮了,他们能看清四处的环境,再不像昨夜那般。
    更何况,他们两人武功皆不错,并不会轻易落入圈套。
    而且,他们在阳城还有一队暗影,实在不敌,便放出火信,让他们前来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