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龙锦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忽然断了,就那样莫名其妙的跌落到了地上,碎成了四瓣。
“咦?这可是好玉,碎了真可惜。”
邰文珞还没等龙锦有反应,她却率先蹲下身将碎玉捡了起来,“公主,这……碎了……”
龙锦摸了摸空了的拇指,无声的将那碎玉接了过来,“没事,初来宿州就叨扰邰家,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邰文珞很随意的摆了摆手,大大咧咧的道:“嗨,这有什么,当年如若不是公主您,我们邰家就完了,您不知道,邰家护佑梧桐根失职,又出来鬼王内鬼,如若不是有您这一层关系,哪还有这万年邰家。”
“大姐,客房已经收拾好了,你带着公主去休息吧。”
邰逸轩大步走了进了,龙锦看到他生机勃勃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出神。
“哦,好的。公主,我带您去客房,公主请。”邰文珞站起身,抬手请龙锦先走。
龙锦赶忙回神,神色从容的往外走去。
虽然当初她是的的确确来过邰家,甚至去了邰家祠堂,却一直被老乞丐护于怀中,又是深夜,根本没有见过邰家真容。
此刻,见到眼前景物,龙锦不禁感叹邰家不亏是万年邰家。
房屋丛丛,屋宇深深,庭廊环绕,假山是景,湖泊是景,翠竹是景,就是小小的石凳都是景。
“你们邰家几房都住在一起?”龙锦看着眼前如同迷宫一般的大宅不禁问道。
邰文珞摇了摇头,道:“以前都住一起,八年前因为那件事就分了家,现如今这宅子里只有我们大房的人。”
龙锦一挑眉,好奇的问道:“那……十三不是三房家的么?”
“三房家的因为那件事后大部分被家法伺候,十三便归到了我们大房门下。”
邰文珞嘴上回答的痛快,可眼神里却写满了:你连这个都知道?
龙锦没有想给她解惑的心思,只是继续随便的看着宅子的景致。
走了大概一炷香左右,她被带到了一个独立的院子跟前,院子别致幽静,门匾上写着“荻花瑟”三个字。
“枫叶荻花秋瑟瑟,呵呵。”
龙锦看了看那刚劲有力的三个字,又望向了这个院子里。
院子非常大,一眼望去满眼尽是一片湖泊,岸边应该是一片片的荻花,只是此时刚开春只有嫩绿的如剑般挺直的叶子。
正门对着一座庞大的木桥,三人宽,暗红色的木桥一直通向对面的岛。
“这里清净,比较适合养魂。”邰文珞摸了摸鼻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龙锦一笑,淡淡的道:“多谢邰少主。”
邰文珞听了脸一红,“啪”的拍了龙锦后背一下:“嗨,叫我文珞就好了,什么少主不少主的,哈哈,哈哈。”
龙锦摇了摇头,心里没来由的喜欢起这个傻大姐。
抬脚往桥上走,不一会儿就到了休息的地方。
“文珞姐,我,我有个不情之请,也不知……”龙锦跟邰文珞坐稳后便开口了。
邰文珞很热情:“没事,公主您说,我尽可量帮您办。”
龙锦摸着空出来的拇指,幽幽道:“我的魂很不稳,下山前亡祭大人原本给了我一块稳魂佩,可……被那个该死的鬼抢走了。”
“稳魂佩?”
邰文珞有些迟疑,仔仔细细的又瞧了瞧龙锦,半晌才道:“公主,稳魂佩十分稀少,真不是文珞吝啬,而是邰家真没有。”
龙锦心里一沉,她并不觉得是邰文珞故意不给,也早就有预感那东西绝对不一般,毕竟是凤泽琉给的,哪有凡物。
“不过,嗯……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不太雅观。”
龙锦心里听了不禁又提起兴趣:“没事,只要别让我的魂魄这么蠢蠢欲动就行。实不相瞒,跟你们回宿州这一路,生魂时时刻刻需要我强制压制才没有离体。”
邰文珞点了点头,一脸同情:“行,明日午时我再来一趟,午时阳气比较足,比较好行事。”
邰文珞走了,整个院子一下子就空空荡荡,她只走了一人,却好像走了一院子的人。
龙锦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看着门柱后站着的两个无声婢女,向着内室而去。
邰家大房的风格是低调,内敛的,万年邰家按理说从建筑到摆设应该更为奢华,凸显格调才对,现如今龙锦眼里却满是收敛。
似乎是生怕有一点翘尾巴,夹着尾巴做人的感觉。
太累了,至从老姚他们发生那件事后龙锦没有睡过一刻,四天四夜,她不敢合一下眼。
一来怕睡着了生魂就飞出来,二来,她害怕看到他。
可此刻,她知道自己太累了,还是睡着了。
“你还是换个脸吧,这样我容易弄混。”龙锦坐在床边,回头便看见自己的肉身歪在床上睡着了。
一个人影走过来,坐在了她旁边。
龙锦却往后撤了撤,“别离我这么近!”
那个人抬起手想摸摸她的碎发,却最终还是放下了。
半晌屋子里没有一点声音,龙锦就坐在自己肉身旁边等着这一夜过去。
“我,我没有办法换脸。”
忽然,那个人影说话了。是清亮的声音,带着青年该有的朝气。
龙锦抬起下巴,看了看他:“为什么?”
那个人低着头,脑后的长发挡住了他大半的脸,忽而他转过来直视着龙锦的眼睛道:“我只能是你内心深处最想要的人。”
那个人浓眉大眼,鼻梁挺直,赫然与邰逸轩一模一样。
龙锦就这样平静的盯着他,与他四目相对,良久,那个人又道:“我没有脸。”
龙锦点了点头:“你到底是死是活?”
那个人转回头,望着一块地上的方砖:“如果我死了,你就会变成我,你将也没有脸。”
龙锦悚然一惊,浑身一阵恶寒,赶忙说道:“我应该想办法把你弄走。”
那人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哈哈大笑了几声。以往龙锦会觉得他笑的爽朗大气,自然带着感染力,总是会不自觉的跟着也笑起来。
可今天,就觉得他笑的阴阳怪气。
人心真奇怪,无时无刻不在带着滤镜呢。
“把我弄走?小姑娘,你可太有意思了。”那个人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又说道:“你那位神通广大的亡祭大人怎么和你说的来着?”
“这世间没有第二只噬魂蛛,没有人知道噬魂蛛的力量到底是什么。”龙锦声色冰凉,心也冰凉。
那人双手交叠,十指穿插而过,回过头看着她:“怎么可能不死呢,那我不是个远古老怪物么,我也会死,只是我的心脏不灭,谁拿到我的心脏,谁便会成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