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这么严重么?
如果真如青鸾所说,那她暂时的确不易走动。
一来,她的魂不稳,在鬼的眼中她的肉身会是个很好侵入的屋舍,到时候会变成隔三差五总在撞鬼;
二来,她的这双能看到鬼气的眼睛,八年前她并没有成气候,鬼族还没来得及关注她,她就自己闭关了,完美躲过一劫。
而接下来却不行了,如果在她还没有强大之前就被那个北方鬼王盯上,那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堪其扰。
甚至,性命堪忧。
“所以,我才让你在山上至少要修炼个三五年,”
凤泽琉接过青鸾研磨好的陶碗,洁白清瘦的玉手在碗中搓了搓,手指上沾染了一层绿色的粉末。
“我会想办法稳住你的魂,还有就是提升魂力。”
她自然的朝龙锦伸出手,龙锦也十分下意识的把自己的双手递给了她。
凤泽琉以指为刃,龙锦的手腕上割了一刀,大股的血珠冒了出来,顺着手腕流进了她手里的陶碗。
龙锦疼的一抖,强咬着唇没有出声,额头上冒出一层汗。
任谁被忽然割腕都会疼的大呼小叫的。
红色的血液与绿色的粉末碰撞到一起,发生了奇异的变化,那些绿色的粉末颜色变深,接近于黑色。
粉末没有被血水冲开,反而更为凝固,越来越紧实,越来越像一颗石头。
龙锦被好奇心分散了一些疼痛,低着头盯着凤泽琉手里的碗,张了张嘴,想问问这是什么,可嗓子干涩,没发出声音。
凤泽琉明白她想问什么,解释道:“你们人族开灵一般是用纳气石的,我们九凤族地里还真没有这种石头,但你至少有四分之一的九凤血统,就用我们九凤的开灵之法吧。”
哦,原来如此,行吧。龙锦没意见。
凤泽琉继续用她纤纤玉指沾染了龙锦手腕上的鲜血,一手托着她两个手腕,一手用手指沾了血顺着手腕往下画符。
一根血线顺着手腕画向手心,在手心处画了一个圈,圈圈边开始写上一个一个如同蝌蚪一般的符文,左手画完是右手,两只手看起来符文差不多。
反正龙锦看不懂,大体上看起来是一样的。
凤泽琉捻起那颗已经变的坚硬了暗黑色石头,轻松的往龙锦手心里一扔。
“嗡——!!”
我擦!
就算八年了,龙锦自认为已经接受这个世界的各种离奇事件,可眼前发生的事还是让她挺震惊的。
那块石头被扔进她的手心里,她以为会落入她的手掌上,会感受到那块石头的重量。
可事实是,那块石头进入她手掌范围内以后便悬浮起来,原本圆滑的石头长出一根一根如同仙人掌上的细刺。
呃……有点像海胆?
龙锦心里刚开始有点想笑,下一刻就哀嚎出声。
那些细刺一根一根扎进了她的手……
有的拐个弯扎进了指甲缝里,有的直直的扎进手指肚里,有的直接扎进手掌里!
那些刺并没有扎上就完,而是在她的皮肉下迅速生长,往她的身体里长去。
“大人,大人饶命啊……呜呜呜……”
龙锦只觉得是凤泽琉在惩罚她,疼的只想先求饶。
凤泽琉拿起青鸾递过来的湿帕子给她擦了擦汗,有些悲伤又不忍的道:
“没人惩罚你,这是开灵必经的痛苦。要是有纳气石就不用受这番苦了。”
和着九凤的姑娘们开灵都要受十指穿心之苦,这也太倒霉了!这想修炼也太难了!
凤泽琉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接着说道:“我们九凤可不用受这苦,我们是动物化形,根本不需要开灵,我们没有第三魂。”
哦!靠!和着就我受这苦啊?!
龙锦的眼睛糊满了泪水,心里觉得委屈又苦楚。
自己刚从活埋的状态里出来,身体还没怎么调理好就被逼着开灵,这开灵还这么痛苦,简直没天理了!
不是说先和我调理调理么?!咋这么快就上真章了?!
“呵呵呵,”凤泽琉看她那一副委屈又可怜的样子竟然笑起来,摸了摸她的头,
“很不错了,大部分用这个方法开灵的人几乎都挺不过几个呼吸,便会昏死过去,你至少还有心思与我抱怨。”
“想当年,你娘因为怕疼一直拖到出嫁前才开灵的,呵呵,就是出嫁前也没找到一块纳气石,你说她倒不倒霉。”
“哈哈哈,她啊,哭的死去活来,以为我不在身边就不知道,就看不见她那丢人的样子呢。”
凤泽琉收回手,双手在身前紧紧相握,仰起头,望向了东边,那边被云彩遮住,云彩后是一片青紫色的山影。
“你舅舅却很好,他很坚强,你有一点他的风采,十岁时候主动来找我开灵,小小的一个人,坚强的像个小汉子,嚎都没有嚎一声,”
她长着一副修长的脖子,雪白,纤长,尖尖的下巴与纤长的脖颈仰成一个完美的角度,像一只白天鹅。
天边日出的第一道光朦朦胧胧的落在她的身上,却感受不到任何希望,只有哀伤。
“锦儿,你上山前我还准备让你修养修养,只可惜,时间不够了,我只能让你临时开灵了。”
凤泽琉将脸转回来,那张之前虽然苍白,消瘦的脸忽然苍老起来,皱纹一条一条肉眼可见的爬上她的额头,她的眼角,她的脸颊与下巴。
龙锦震惊的淡忘了手中的疼痛,磕磕巴巴的问:“外婆,您这是怎么了?!”
青鸾端着一碗褐色的汤水走过来,递给了凤泽琉,她接过来仰头喝掉了。
奇迹也发生了,那些密布的皱纹又渐渐褪去,那张脸又恢复了消瘦苍白的样子。
那是一碗血。
龙锦心里莫名的想道,虽然她没有闻到血腥味,但她就是直觉那是一碗血,而且是洽言血。
那会是谁的血?已经不言而喻了。
“他在用命换你么?”龙锦心里没来由的痛起来,老姚那张温和的老脸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凤泽琉没搭茬,而是淡淡笑了笑,说起了其他:“你知道当初你为什么切不到我的脉么?”
龙锦皱着眉咬牙的忍着疼,整个人佝偻着,又不敢让那像海胆一样的破玩意靠近自己,摇了摇头。
凤泽琉笑了笑,平淡的说:“因为我没有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