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在这间寝殿见到赫连玦时,秦宴观他气色不错,随口便道:
“牵丝引的毒祛除了?”
语气虽然带点疑问,但心里其实已经跟明镜似的。
赫连玦望她许久,眼里的狠戾慢慢淡去,闪过偏执的光。
低低笑着:“原来……”
“神女对我还是有一点上心的。”
秦宴嗯嗯点头,睫毛像两排毛茸茸的小刷子,眨呀眨。
唇瓣柔软,不禁让人联想到春日里盛开的芍药,轮廓漂亮得仿若出自画师笔下,每一笔都经过精心勾勒。
画中女子娇憨地举起手,双眸亮晶晶的。
“能打开这个吗?”
她嗓音清甜,特别强调。
“我不跑。”
这句话就像不能触及的禁忌,赫连玦脸庞霎时蒙上了一层可怖的阴霾。
秦宴被粗暴地拽到镜子前,眼里是自己骤然放大的面容。
竹骨钗落进男人手里,原本的样貌藏无可藏。
赫连玦抵在身后,迫于空间狭小,她要用双手撑着镜面才能得以片刻顺畅的喘息。
“我说的真话。”
镜子模糊了一小块,是因她樱唇张合而起的水雾。
嶙峋的喉结擦过敏感的颈边,热息覆着。
赫连玦冰凉的唇几乎贴着她耳廓。
“看看这拙劣的演技,真是如出一辙啊。”
他恶劣地嘲弄,低哑的耳语渗着寒意。
“三百年了,神女还没进步。”
初次和谈以失败告终。
换来的唯有多次抵死缠绵。
影影绰绰间,秦宴耳边似是响起了皮影戏的唱腔。
一出好戏从缘起、高潮,再到最后落幕,震撼人心。
戏如人生,他们就是在舞台上倾情演出的皮影,喜怒哀乐,在这道栩栩如生的工艺下,通通经历了一遍。
赫连玦心乱如麻。
有的时候,他甚至荒谬地想,为什么秦宴不继续骗他?
手指缓缓描摹那张累极了睡着却又实在可恨的脸,赫连玦眼眶发红。
寂静的殿内一声痛苦纠结的咛喃。
“你试着……爱我好不好?”
强制的人卑微求爱,被强制的人占据高地。
他输了。
一败涂地。
……
万妖窟。
匍匐在地的男子奄奄一息。
“你倾其所有的伎俩,被她轻而易举就破解,甘心吗?”
“不可能!回溯镜从未失手!”
重伤将死的宋玄越咳出一口血,眼珠子惊得快从眶里瞪出来,大有死不瞑目的趋势。
黑气席卷住他的眼睛,将凤凰神女完好无损的模样再现。
“不会……不可能,她应该死了……”
宋玄越四肢瘫软,口中涌血不止。
回溯镜是他与秦宴同归于尽的法器。
可她不仅没被困死,还活着出来了!
他完美的人生轨迹因为秦宴被砸成一堆烂泥,复仇的信念支撑着宋玄越吊着最后一口气。
“你不是一直想要本君的躯体吗,好……我答应自愿献祭,跟你融为一体……”
窜动的黑气得逞大笑,全部灌入他的眼睛。
宋玄越的身体以一种诡异僵硬的姿势重新站立起来。
五官扭曲,男身女相。
连原先的嗓音也变得尖锐刺耳,混杂着乱七八糟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