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梁家的流言甚嚣尘上,家族清誉败于一夕。
卑卑不足道,秦宴这边已经混得风生水起。
容贵绍见她有经商头脑,逐渐放了一点权力,想看看这位被忽视已久的长女还有没有别的本事。
秦宴受宠若惊,十分高兴跟着他做事。
不仅捣鼓了些新鲜玩意儿,好主意还跟豆子似的倒出来。
商场如战场,容贵绍多了一个得力助手,如鱼得水,垄断楚江珍稀水果的供货链。
然而,父慈子孝、风平浪静的背后。
暗流涌动。
能接触到账本的那一刻开始,秦宴就核算过当年那笔乌头的开支。
可惜,翻了好几遍,也没有查到一点和乌头有关的记录。
也是,本朝皇帝与皇后恩爱半生,奉行一夫一妻。
杀妻在本朝乃是大罪。
关系到身家性命,容贵绍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把自己的把柄送到别人手里。
若是想的不错,他应该有分阴阳两式账本。
明面上可拿来示众的,就是秦宴现下翻阅的这本。
而见不得光的,谨慎藏于某处。
想获取最关键的罪证,她只能慢慢探查。
心急不了半点,以免显得自己过于激进,有图谋不轨之意。
打草惊蛇可就不好了。
酉时义庄。
一回生二回熟,秦宴自行端茶倒水,倒比任子阶更像这地盘的主人。
“拓印梁家秘闻,这事儿你干的漂亮。”她不吝称赞。
每次出门都能听到百姓把父子俩当茶余饭后的笑料,一传十,十传百,不要瞧不上小人物。
有时候,蚂蚁亦能撼动大象。
这对任子阶来说是拿手好戏。
折磨人的点子由秦宴出,他不是权势滔天的勋贵,当然能和三教九流打成一片。
把写满秘闻的草纸发遍街巷、路人皆知,并不困难。
“梁老爷子身体气垮了,嚷着跟梁弘断绝关系,就算咳血也要请宗亲作见证。”
任子阶能想象场面有多鸡飞狗跳。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梁家毕竟有过几代传承。
梁弘不想放弃唾手可得的财富,势必无赖上身,撒泼打滚,昏招百出。
黏上一块寡廉鲜耻的狗皮膏药,够梁老爷子受的了。
说起这对脆弱的父子关系,秦宴记起一件事。
“总听你提起有一个妹妹,怎么从来没在你身边见过她?”
任子阶整个人突然安静,周身隐隐萦绕着压抑氛围。
“她不在了。”
秦宴放在膝上的手指一顿,声音略低:“对不住。”
无意勾起人家的伤心事,该道一声抱歉。
情绪低迷的任子阶连续喝了将近半壶水,忽然笑道:“没什么不能提的,我早就看开了!”
大概是因为秦宴酷似小妹的长相,他不由自主就说起二人曾经相依为命的时光。
有曾经的欢声笑语,也包括她因逃出青楼而惨死。
十五岁,花一般的年纪。
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已零落成泥。
秦宴安安静静坐着,不插嘴,不安慰,默默听任子阶的倾述。
逝者已逝,活的人还要继续在人间泥沼里摸爬滚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