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柔看着顾青槐冷厉的眼神,逼人的气势,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她蓦然想起顾青槐做过的那些可怕的事。
打断丁红莲、陈秀花和李冬菊的双腿;让马汉不能人道;报复顾家老宅,连三岁小娃都不放过,毁她们容,断他们胳膊腿;让李春薇身败名裂,无法做人……
她怎么就忘了,眼前这个寡妇是真的心狠手辣?
“小……小槐姐,对不起,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的名声,所以多嘴了几句。以后我……我再也不这样了”,贺锦柔向后踉跄一步,颤着声音道。
“不作不会死,好自为之!”顾青槐冷笑一声,转身向院子里大步走去。
贺锦柔提着灯笼站在夜色里,整个人都像是刚从冰水里爬出来,冰冷至极。
当顾青槐进入内院后,她才渐渐回神,捂着自己的心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瞬尔,想起自己刚才在顾青槐面前低声下气的样子,她又郁愤不已。
娘都说了,她是里正之女,是土牛村身份地位最尊贵的姑娘!
而且,她哥哥是秀才,明年参加乡试后就能做官,她的身份地位和周家村那位翠婉佳人是一样的高贵!
顾青槐只是个丧夫寡妇,不过有两个臭钱,竟敢如此对她!
她刚才怎么就……吓成那样?
既然顾青槐骂她窝囊,不敢舞到赵小石面前,那她偏要让赵小石喜欢上她,娶她。
哼,赵小石只是个寄人篱下的穷小子,应该拒绝不了里正的女儿。
等到她和赵小石成亲的那一天,顾青槐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吧。
贺锦柔自我安慰一番后,心里舒畅了许多,她提着灯笼,脚步轻快地走进了内院。
村里的事情商量完毕,孟家和贺家不便叨扰太久,就先后离开了。
出门时,贺锦柔看向齐元硕的目光依依不舍,罗氏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
原来自家闺女竟然喜欢上了那个小石头!
不过,她觉得赵小石也算勉强配得上她闺女,而且闺女要是能嫁进顾家……
不,不行!
锦佑明年就要乡试,乡试之后就能封官,闺女才十三岁,再等个两三年也等得,那时锦佑在帝都做大官,闺女就能嫁进帝都的官家子弟。
那个赵小石虽然容貌惹眼,却是个寄人篱下的穷小子,哪里配得上她闺女?
而且,就算顾老四家再有钱,也是个身份、地位低下商户,完全比不了帝都的官家子弟。
罗氏想象着自己身穿绫罗绸缎,头戴金钗玉环,坐大轿子,被几十个下人伺候的场景,心里越发坚定要让闺女和顾家四房的人少接触。
罗氏扯着闺女快步走了。
另一边,郭月英看着自家好大儿,再想想槐丫头,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
槐丫头虽然还像以前那样温暖亲和,但骨子里已经透出了非同一般的气势,而自己的好大儿还是个每天乐呵呵的大傻子,瞧着越来越配不上人家了。
得知小石头要去投军,她有点心动,也想让大儿跟去历练,可又怕那傻小子死在战场上。
唉,真是愁人啊。
贺孟两家离开后,院子里只剩了顾家自己人,说话聊天的气氛自在了很多。
顾青槐问赵樱:“阿娘,我们家原有几亩田地?”
赵樱脱口道:“五亩旱地,两亩水田,都是薄田,还没养熟。我们被老宅赶出来时,净身出户,半亩地都没有,那些田地都是我慢慢开出来的。”
闻言,顾广之臊得不好意思抬头。
当初,刘大麦赶走衡儿一家时,他劝说过刘大麦,可刘大麦威胁他,要是不想让顾衡一家去死,他就闭嘴。
南宫韵捏捏他的手,对他宽容地笑了笑。
顾广之感动不已。
韵儿一直懂得他的心,他随便一个表情,她都懂得他是什么意思。
顾青槐满眼心疼地看着赵樱。
开荒是非常艰难的,尤其是在没有什么好农具的情况下,三年时间,赵樱竟然一个人开出了七亩荒地,难怪她刚回娘家时,赵樱枯瘦苍老成那样。
古人开荒
顾衡和顾青山、顾青桃,以及朱美君、赵望等人也红了眼眶。
顾衡变傻,顾青山瘫痪,家里还有两个年幼的小娃,家庭重担全部落在了赵樱的身上,那些暗无天日的苦日子怎能让人轻易忘记?
“阿娘,以前真是辛苦您了”,顾青槐握着赵樱的手,发现她的手已不再像之前那样粗粝,老茧也少了不少,心里顿感安慰。
“辛苦啥”,赵樱瞋她一眼,不好意思地理了理耳鬓。
顾青槐笑了笑,又看向顾衡:“我买这一千亩田地,需要雇佣不少人,阿爹,以后您就负责种地的事,不需要您下地干活儿,您只需布置任务,管理雇工,视察庄稼的生长状况,如何?”
“好!田地里的事就交给爹,爹一定给你办得妥妥的!”顾衡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家里每个人都有活干,就他每天干耗着没事做。
这下好了,他有一千亩田地等着侍弄呢!
顾青槐笑着点头:“那就谢谢阿爹,我打算把它建成一个庄子,四周围圈起来,这样既能避免野物破坏庄稼,也能提防盗贼。
我先拟定一份计划,规划一下怎么使用那一千亩荒地,再找一些提高庄稼产量的书籍给阿爹看看,阿爹可以多学一学,争取成为一个种田大师。”
众人一听都笑了。
当然不是嘲笑,就是觉得顾青槐说的这个“种田大师”有些好玩儿。
种田,都是泥土里刨食,面朝黄土背朝天,又脏又累,常常被人蔑称野夫、泥腿子、田舍汉,哪能和“大师”那种高大上的称呼挂钩?
顾青槐却一本正经道:“种田大师确有其人,华国有个人勤奋好学,热爱格物,尤喜钻研,发明了一种高产水稻,让无数人吃饱了肚子,被称作杂交水稻之父,受万人敬仰,名垂史册。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阿爹,只要您勤奋好学,也能成为那样伟大的人”。
只要是人,都不甘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