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响起宦官的唱喏声:“陛下,驾到!”
淑妃赶紧将儿子从后门推了出去:“快出去,你父皇走之前,别回来。”
帝王身着明黄龙袍,显然是下了朝便直奔这里。
淑妃上前见礼,圣人俯身托起淑妃,面上挂笑:“爱妃快起。”说着,椅子上坐定,跟淑妃打趣道:“爱妃向来最爱说笑,今日怎的这般拘谨,难道是怨朕这阵子没来看你。”
你连亲儿子都杀,谁还能跟你说笑得出来。
淑妃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可不敢丝毫表露,跟着掩嘴一笑:“陛下朝政繁忙,一时顾不上臣妾也是常情,臣妾哪里会怨您。”
“潘儿呢?怎没见他人?”帝王品着茶,信口问道。
听他提及儿子,让淑妃忍不住心里一惊:“潘儿啊,他出去习武了,呵呵,前阵子闹了点不舒服,耽误了上书房的功课,这两日着急补呢,一时半会儿不能来臣妾这里了。”
圣人闻言点了点头,赞道:“潘儿这孩子自来上进,颇得朕心。”
从前,圣人夸得最多的就是宁王,左一句“此子尚佳。”又一句“颇得朕心。”捧在手心里爱着,反手就毫不留情的一杯鸩酒了结。
听他夸儿子,淑妃心里“咚咚”直打鼓:“陛下谬赞了,潘儿哪有那么好,皮小子一个,最不听话了。”
圣人笑了笑:“爱妃一贯爽快,今日倒是有些反常。”
“有吗?”淑妃尴尬的笑笑:“许是这几日宫里的事太多了,让臣妾一时有些不适应。”
圣人径直问道:“爱妃是因着贵妃的事而心惊?”
不待淑妃答话,圣人拉住她的手,深情款款道:“爱妃莫要害怕,你与宸妃怎能同日而语,宣宸王狼子野心,表面臣服朕,但背地里却支持秦王,朕这才对其赶尽杀绝,而你陆家一向忠心于朕,守直他为朕收复河西十六洲,更是居功至伟,爱妃放心,朕是不会亏待陆家,更不会亏待你和潘儿的。”
说着,将她拉近:“朕虽坐拥佳丽三千,但私心里,朕唯一看中的就是爱妃你了,朕想让你登上后位,让咱们的潘儿做太子。”
帝王虽然冷血无情,偏生了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的时候,怕是月宫的嫦娥,都要禁不住溺毙在他的温情里。
听着他这一番话,淑妃心里冷哼:老娘虽然性子直,但可不蠢,拿着哄宸妃那套把戏来对我,哼!老娘可不上当。
淑妃笑着回道:“臣妾能得陛下垂爱,已经心满意足,至于什么后位,请陛下恕罪,臣妾才疏学浅,担当不起这大任。”
陆戟下了早朝,还未走出宫门,便见外甥齐王朝他跑来。
“舅父,等等。”
赵潘从一口气跑到陆戟跟前,躬身施礼:“好阵子没见到舅父了,潘儿特意从内宫赶过来的。”
陆戟问了句:“你母妃可好?”
江潘四下瞧了眼,遂靠近陆戟,低声道:“贵妃被贬,打入了冷宫,宁王被父王毒杀,母妃吓得连着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陆戟睨着外甥,问道:“你怕没?”
赵潘挺了挺小胸脯:“我不怕”说着,对着陆戟讨好似的一笑:“我跟母妃有舅父护着呢,舅父是无所不能的大英雄,我自然不怕。”
皇家子弟,从小历练在风云诡谲中,比一般的孩子要早慧。
见识了帝王父亲的冷血无情,知道该找谁撑腰庇护。
陆戟冷笑了下:“好小子,倒是会溜须拍马。”说着,抬手摸了摸外甥的头:“回去告知你母妃,不必怕,你也是,好好读书就是,外头的事,有舅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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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私塾散学早,秦晓柠从私塾出来,刚要去苏先生那里还书,正巧碰到了沈清书。
他从外进来,手里提着东西,见秦晓柠从小竹林里出来,沈清书在桥上停下了步子,看着秦晓柠,笑着寒暄:“秦姑娘这是刚散学。”
“正是呢。”说着,秦晓柠抬脚上了桥,一面提着襦裙朝着沈清书走来,一面道:“沈公子的着的那本游记我看完了,正要去还给苏先生呢,倒是赶巧,在这里遇上了你。”
沈清书道:“秋闱刚结束,我是奉婶母之命,来给苏先生送谢礼来了。”
秦晓柠在他跟前停下步子,问道:“沈公子考得如何?”
沈清书笑着回道:“还好吧。”
“沈公子才学过个人,此次秋闱,必定能金榜题名。”秦晓柠信口道。
沈清书看向秦晓柠,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希望能承姑娘吉言。”
陆戟下值归来,路过这里,抬眸就见自己的小女人正笑语晏晏的跟一个青年男子正相谈甚欢。
秋阳明晃晃的映着二人噙笑的侧颜,陆戟看得直冒火。
“在干什么?”
他立在桥下,眼睛盯着二人,沉声开口。
秦晓柠正要捧着那本游记还给沈清书,骤然听了陆戟的声音,她下意识的将即将伸出去的手给缩了回来。
“拿的什么?”
不待秦晓柠说话,陆戟已经三两步跨到二人跟前,劈手从秦晓柠手中夺过那本书,见正是那日小女人看的那游记,他脸色随即阴沉了下来。
秦晓柠怕他误会,忙解释道:“这是沈公子着的书,方才恰巧碰见,我正要还给他。”
陆戟闻言看了眼一旁的沈清书,眼神冰冷冷,好像要杀人一样。
沈清书一介书生,没见过这等世面,看陆戟气度矜贵,猜到他必定是这府中贵人,但从他看自己和秦晓柠的态度,又让他吃不准陆戟与秦晓柠的关系。
瞧男子这约束人的架势,二人像是夫妻,这念头一出,立马被他否定,哪里有已经嫁做人妇的女子还进私塾读书的。
那就是兄妹,但看小姑娘如此惧怕他,似乎也不是,小姑娘已经及笄,作为兄长,是没有资格这样约束妹妹的。
一个管,一个怕,最像父女,但看这男子的年纪,似乎也不像有这么大女儿的人。
男人夺过了书,遂冷着脸色,劈头盖脸的对着小姑娘训道:“跟陌生的男人私相授受!我教没教过你礼义廉耻?”
听这语气,就是父女了!
权贵人家子弟保养得好,看着年轻些也不足为奇。
瞥着小姑娘委屈得要哭的模样,一旁的沈清书心下不忍,上前对着陆戟长长一揖:“这位叔叔,您误会了,这里头的曲折,容沈某细细向您道来,您莫要冤枉令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