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打开的一瞬间,林洛翎顿惊。
只见德顺帝双手撑在桌前,怒着双目,对面坐着林洛翎的父亲林庭旭,朝德顺帝翘起唇角道:
“君无戏言,陛下既输了这局,就该放了微臣。”
林洛翎见之,快步走上前,跪地道:“民女的父亲不知何处冒犯了陛下,还望陛下宽恕,民女自幼便常听父亲夸赞陛下乃是一代圣君,文武双全,智谋无双……”
刚说到此处,安王缓步入殿,朝着德顺帝躬身而拜,截断了林洛翎的话儿,道:“儿臣见过父皇,父皇在与岳丈下棋?不知筹码是什么?”
德顺帝很是不客气地揪着林庭旭的胡须,道:“这个老家伙阴险至极,设局诓朕,就是为了赢朕这一局,哼。”
林庭旭悠悠一笑道:“陛下如此圣明,方才故意让了微臣两步,不是早就猜到微臣要赢?微臣待安王殿下如半子,无需在他面前做戏。”
德顺帝一撇嘴,松开了林庭旭的胡子,抱臂歪坐在宽椅中,不承认道:“朕何时让过你?你分明是赢了朕,还在这儿卖乖。”
安王淡然一笑道:“若儿臣没猜错,岳丈是不想入朝为官,是与不是?想必父皇与岳丈下棋所赌,便是关于岳丈入朝为官之事吧?”
德顺帝道:“什么岳丈?眼下瑞王的党羽被杀的杀,被罢官发落焚城州的发落,晋王的党羽被瑞王清除了大半,剩下今日早朝也被朕发落了。
而今朝中空置官员甚多,朕让他入朝为官,不也是好帮衬你吗?江丞相已然年迈,林庭旭一肚子学问和谋略,是丞相的不二人选。”
安王将身边跪在地上懵然的林洛翎扶起身,从袖袋中摸出一张叠好的宣纸,递给德顺帝道:
“父皇,这是昨日儿臣拟出来任职空置官员的名单,若是有不妥之处,父皇命吏部尚书再改就是。”
德顺帝细细而看,看着看着,嘴角微微翘起。
林庭旭见状,在旁说道:“陛下,并非微臣不愿辅佐安王殿下,晋王和瑞王明面的党羽虽然清除了,暗中的党羽呢?微臣久不入京,与朝中的官员相互之间并不熟识。
他们表面上,会碍于微臣与安王殿下的关系,对微臣百般讨好,有那奸诈小人,也势必会利用微臣,来钳制安王殿下。
而今,北境和南境如此不太平,常年征战,国库空虚,不管是陛下在位,还是万年之后安王殿下继承皇位,只要征战,就需要银钱。
微臣文学尚可,却不通征战,故而,微臣愿倾尽全力经商,将天启国的农业、土木、水利、商贸做到最强大,所得银钱八成充入国库,成为陛下和安王殿下最强有力的后盾。”
德顺帝看着林庭旭道:“你是如此想的?”
林庭旭点头道:“安王同微臣说,他只娶微臣之女为妻,不纳妾,既如此,微臣就更不能入朝为官了,以免外戚专政,于安王殿下无益,于国泰民安无益。”
说罢,林庭旭跪伏在地,德顺帝赞赏地看着林庭旭的背脊,笑道:“不愧是朕看上的大才,大儒风范是越来越强了,依你所言。不过……”
德顺帝顿了顿,眯眼看向林庭旭道:“你不入朝为官可以,但是你必须给朕搬到京城来,瑞王的府邸,朕赐给你了,日后方便朕随时宣你入宫陪朕下棋。”
林庭旭抬首,砸吧砸吧嘴道:“陛下这是恩赏吗?微臣在京徐州的府邸,可比瑞王府大多了,您这分明就是今日输了一局,心有不甘啊。”
安王揉了揉鼻尖,垂着眼帘,小声嘀咕道:“父皇,您昨日才许诺儿臣,要将瑞王府赐给儿臣的。”
德顺帝摆手道:“瑞王死的那般惨,朕觉得很是晦气,命度皮尚书(掌土木工程:正三品)将旧太子府重建,赐你做太子府。”
林庭旭:……
你儿子住瑞王府晦气,你送给我?
他道:“微臣五行阳不足,自幼怕妖魔鬼怪,瑞王府太过奢华,微臣怕折寿,无法给陛下和安王殿下赚银钱。”
最终德顺帝让林庭旭挑选府邸,林庭旭所选的府邸就在贺少府府邸旁边。
林洛翎知道她父亲之所以如此选,一则是她外祖父年龄大了,她母亲去京徐州十数年未能在膝前尽孝,如此方便她母亲随时回贺府。
二则是瑞王的党羽虽除,南香国的入口和出口被火药所炸,晋王出征北境,朝野动荡,她父亲母亲居于贺府旁,方便照料一二。
三则是她父亲所选的府邸,与德顺帝赐给安王和她的旧太子府邸仅隔两条街。
商定之后,德顺帝命云喜奉茶,此时方有帝王之态,不似刚才那般孩子气,郑重的和安王以及林庭旭商量,安王和林洛翎的婚期日子。
全部商定好后,林庭旭叮嘱林洛翎在宫中要照顾好自己,也要好好侍奉安王殿下,若得了空闲,多向太后娘娘讨教些如何处理后宫之事。
林洛翎福身一礼,应是,林庭旭便出了宫。
德顺帝留下安王和林洛翎在政德殿用膳,不想,殿门外,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女儿音。
“谁敢拦我?信不信我一剑砍杀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