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贵妃先发制人地道:“陛下,此事严昭容可以为臣妾作证,当年严昭容随俪妃入宫,是俪妃的贴身丫鬟,勤谨侍奉俪妃多年,俪妃薨世的那几日,严昭容一直相随于侧。
陛下封她为昭容,不就是因为她侍奉俪妃有功吗?而且还想从她口中得知俪妃薨世的真相。
有皇后娘娘在,她怎敢将昔年的实情告知于陛下?若她知晓皇后娘娘是南香国的妖女冒充的,必定会将昔年真相实言说出。”
怎料,德顺帝还未开口,南秋芷先是笑道:“宸贵妃啊,宸贵妃,你当真是愚蠢至极。
你以为陛下那次酒醉宠幸严昭容,是误将严昭容当成了俪妃,你以为陛下封她做昭容是念及她侍奉俪妃的主仆之情?
大错特错,自她被封了昭容之后,又诞下永乐公主,为何陛下迟迟没有立她为妃?十数载未得晋封,又是为何?
倘若严昭容当真与俪妃主仆情深,知道内情的她,会在俪妃尚未薨世之前,冒死护主,拼死也会说出是何人害死俪妃的。”
“哈哈哈……”南秋芷仰天大笑道:“咱们这位陛下的城府和心谋,连活了八九十载的本宫都要甘拜下风,遑论你们俩那点阴谋诡计?”
宸贵妃惊目望着南秋芷,恍然大悟。
这才明白过来,当年俪妃薨世后,德顺帝安排严昭容在皇后娘娘的德贤宫,做奉茶宫女。
俪妃薨世一年后,德顺帝在御花园后面的梨园,巧遇哭得悲悲切切念主的严昭容,便和皇后商议,将严昭容从德贤宫调去了景泰阁照料大病初愈的安王。
其实那时安王的病情并不严重,正是宸贵妃早在俪妃尚未薨世之前,私下买通了严昭容,借严昭容的手,给俪妃日日在滋补汤中掺了慢性毒药。
也是算准了日子,在皇后娘娘即将办桑蚕宴,需要后妃协助之时,俪妃一早去德贤宫后,毒性发作而薨。
宸贵妃当时的想法,是一箭双雕。
原本在俪妃薨世之后,她想暗中除掉严昭容这个祸患,奈何德顺帝严查俪妃之死,并未牵扯到皇后娘娘,严昭容又被调去皇后的德贤宫。
宸贵妃当年只是宸妃,晋王刚满十岁,她的母族也不够强大,党羽寥寥,为了积攒势利,为了能护晋王周全,更为了防止皇后暗中除掉她们母子。
宸贵妃只能继续暗中给严昭容利好,让严昭容成为她在德贤宫的暗线。
只可惜,严昭容被宸贵妃喂得太过于饱了,那些个小恩小惠已然满足不了她的私心。
于是,便有了梨园思主哭泣,惹德顺帝的一时感动,将严昭容调去了景泰阁照料安王。
宸贵妃得知后,本就心中容不下安王,嫉妒于德顺帝太过于偏爱安王,正好借严昭容的手,给安王的汤药里下慢性毒药。
为此,宸贵妃没少敛财给严昭容那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就在安王咳疾难治,即将薨世之前,恰逢俪妃生辰宴,德顺帝酒醉,将严昭容认作了俪妃,当夜将其宠幸,于次日封为昭容,赐芙蓉阁。
当时宸贵妃以为是严昭容野心过甚,为了爬上龙床,不惜冒充俪妃争宠。
现下,宸贵妃如梦初醒,这些其实并非是严昭容一步步设计,而是在俪妃薨世之后,德顺帝几番问严昭容,俪妃薨世的原因,严昭容都没有给到德顺帝真正的实情。
故而,德顺帝便步步为营,设计出这么一个局。
留着严昭容,正是等待今日。
宸贵妃恍然已晚,德顺帝已经让云喜带人将严昭容带至景寿宫。
严昭容自知大限已至,跪地俯首,将昔年之事如实说了出来,并请求德顺帝可以网开一面,饶恕无辜的永乐公主。
德顺帝沉眸令道:“云喜,将严昭容和南秋芷带至训刑监,务必让训刑监将她们所犯之错,一五一十审问清楚。”
“是!”
云喜领命,带人正欲押送严昭容离开时,严昭容却死活都不肯走,挣扎着嘶喊道:“陛下,陛下,永乐是无辜的,她可是您嫡亲的女儿啊,就饶了她一命吧!”
怎料,德顺帝眉目一冷道:“永乐的确无辜,也是朕之女,那么,安王又有何辜?他还是朕的嫡亲之子,当年你在他的汤药里下毒时,可念及稚子无辜?可念及俪妃对你的恩情了吗?”
严昭容闻言,心下后悔不已,当初俪妃对她的确如同亲妹,可是她爹娘亡故,有三弟两妹无所依靠,仅靠她在俪妃身边那点月俸,根本不够养活她的弟妹。
若非她家穷困潦倒,她的爹娘又怎会将她卖做丫鬟,换钱呢?
若非她投靠了宸贵妃,她的三个弟弟怎会有银钱读书,又怎会从幕僚府被举荐为官?
她的确给了弟妹好的仕途和命运,可是她的永乐才十三岁,尚未及笄,大好的年华,又有谁能给?
即便她的弟弟们当了官,还不是德顺帝一句话就能将他们置于死地?
即便她的妹妹们嫁的都不错,因着她犯下的事,被休都是轻的,只怕德顺帝恨不得将她的族人五马分尸?
泪洒面颊,悔不当初,怎奈无法回到当初。
严昭容哭得极凶,喊了一嗓子,“我愿被分尸,以解陛下之气,只求陛下给永乐一条生路。”
声落,严昭容挣脱太监抓着她的束缚,朝着躺在地上手握银刀的兵将,扑跃了上去。
锋利的刀刃,将她的皮肉骨头割开,眼底血红一片,耳边依稀传来她的初夜,德顺帝将她压倒,口口声声念着俪妃的闺名,以及永乐公主奶声奶气地唤她娘亲。
她也是在此时,忽然明白,德顺帝对她不仅没有过丝毫的情分,而是一直将她当做棋子,用来制衡皇后和宸贵妃。
为何德顺帝要让她去德贤宫做皇后的奉茶宫女,就是要让她与皇后有牵扯。
虽然严昭容并没有被锋刀利刃割成尸块。
却是刀刃入骨,死得相当难看。
德顺帝见之,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澜,只淡淡地道了一句:“将严昭容的族人关押等待发落,严昭容杀主祸乱后宫,免了封号,扔至乱葬岗。”
声落,德顺帝缓缓地扭过头,看向了宸贵妃,那眼神冰冷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