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茹虽然是个刚烈的性子,却从来不强势,自林洛翎记事起,林玉茹对她可谓是宠到了极致,只要是林洛翎喜欢的,林玉茹都会想尽办法满足她。
即便嫁进宁远侯府,林玉茹但凡见到有林洛翎喜欢的衣裙和首饰,亦或者是一些有趣的小物件,都会买了派人及时送到京徐州给林洛翎。
故而,林洛翎万万没想到,林玉茹居然会如此反对她嫁给安王,不禁问道:“小姑母为何不同意我嫁给安王殿下?”
林玉茹语重心长地道:“翎儿,安王殿下的人品和性子自然无错可挑,可他是皇子,你要明白,嫁入王府瞧着是风光无限,可晋王和瑞王是好相与的吗?
无论他们俩谁做了太子之位,都容不下安王殿下,即便他们俩能念及手足之情,皇后娘娘和宸贵妃娘娘也是万万容不下安王殿下的。
你不知道当年陛下有多专宠安王殿下的母妃,后宫的娘娘们心中怎能没有嫉妒和恨?京中一直有传言,说安王殿下的母妃是被皇后娘娘和宸贵妃娘娘害死的。
你嫁给安王殿下做王妃,后宫的娘娘们对付不了安王殿下,势必会对付你、暗害你,我不能明明看见前面是个火坑,还同意让你去跳。”
林玉宁在旁认同地道:“小妹说的没错,这的确不是一桩好姻缘。”
林洛翎抿了抿唇,思忖了一瞬,开口问道:“倘若小姑母重活一世,明知小姑父会战死沙场,你还会嫁给他吗?”
林洛翎其实不愿意提及此事,可有些事必须要让对方感同身受,才能说服对方,能让对方感同身受,必须是对方的执念。
否则很难改变对方的想法。
林玉茹想都没想,笃定道:“此生嫁你小姑父,我无悔,来生若有缘,哪怕明知他会战死沙场,我也会义无反顾嫁给他。”
站在殿门外的蒋驰听到林玉茹如此说,神色暗了暗,昂首看向天际的云端,无声地道了一句:大哥,你得遇大嫂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你听到大嫂的肺腑之言了吗?我会替你照顾好大嫂的,定保她此生平安顺遂。
垂下首的瞬间,恰好见到被肖蒙率领的两名侍卫,抬过来的安王,蒋驰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更不要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入内。
下一刻便从殿中传来林洛翎坚定之声,“小姑母既如此想,便能理解我为何非安王殿下不嫁了,此生我悔之相遇太晚,即便前方是火坑,我也会义无反顾陪他跳,生同榻,死同穴,若有来生,我还会嫁给他,只盼着能早些遇到。”
这番话落入安王的耳内,心海澎湃而起,激动得摩挲着手指,只恨不得将林洛翎一揽入怀,生生世世不松手……
殿内寂静了良久,才传来林庭旭的声音,“翎儿,你当真想好了吗?”
林洛翎点头道:“女儿想好了,还望父亲母亲和两位姑母成全。”
说罢,林洛翎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贺堇春叹了一声,看向林庭旭道:“翎儿既然执意要嫁给安王殿下,便如了她的愿吧,老爷还是尽快修书一封给陛下,省得陛下知晓此事会震怒。”
林玉茹沉看了林洛翎好一会,因感念亡夫,双目染了雾气,哽咽道:“以前哥哥常说翎儿与我的性子很像,如今看来,的确是像,那么,希望你别像我一样,能够和安王殿下携手白头。”
闻言,跪在地上的林洛翎心下一酸,安王殿下余毒难解,她体内的寒毒也没办法解,携手白头对于他们二人何其难?
她又宽慰自己,能在有生之年与安王殿下成婚,他日一同葬入王陵,此生无憾。
唯独让她内疚不已的是,她若陪安王去了,她父亲母亲该怎么办?
想到此处,林洛翎琢磨着今夜寻个恰当的机会,去向蒋驰赔罪道歉,将她父母托付给蒋驰照顾。
“别跪在地上了,虽说现在是夏日,这殿中到底没铺地毯,又硬又凉的……”
林玉宁伸手去扶林洛翎,在触及到林洛翎双手时,惊呼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众人这才瞧见林洛翎身上的棉披风。
闻言,贺堇春握住林洛翎如冰块的手,惊色道:“怎么会这样?什么样的寒毒如此烈?方才你入殿时,为何不早说?”
在了解到林洛翎的心意后,贺堇春潜意识将安王当做未来的女婿,便问道:“安王殿下的余毒可解了?庞老怎么说的?”
说着,贺堇春转首冲着齐嬷嬷道:“你快去将庞大夫寻来,我要问问他,翎儿和安王殿下中毒之事。
你让江枫带上几名护卫回城,把仁德堂的所有圣手全部带到静福寺来。”
“是!”齐嬷嬷得知林洛翎中了毒箭,来静福寺的这一路,背着贺堇春掉了好几次眼泪,现下得了贺堇春之令,转身便朝殿门快步走去。
殿外的安王和蒋驰闻言,神色皆是大变,脚下一个踏飞,三道身影一晃,消失得无影无踪。
唯剩下两名抬着软椅的侍卫,呆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