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庭旭携妻女跟着安王往静安师太的院落而行,穿过竹林石子路,贺堇春频频回首去看突然出现的窦童。
林洛翎同贺堇春说,窦童是安王的暗卫,保护她的安危。
贺堇春想问林洛翎,什么时候和安王这般熟识,却因安王就在她们的前面,不好当着安王宣之于口,便压下心中的疑惑点了点头。
林庭旭瞧着安王的背影,蹙了蹙眉,心中疑惑安王不仅没有往日的病态咳疾,反而行走的速度比他还要快。
到了静安师太的院落,见门口站着两名尼姑,手持拂尘朝他们躬身一礼,异口同声地道:“阿弥陀佛……”
安王微微颔首,提步而入。
林庭旭和贺堇春见两名尼姑二十来岁,周身并无尼姑那种慈悲修行之气,而是一身的肃杀之气。
进了殿中,并无一人,安王按动机关,一侧墙壁上的书柜朝两侧缓缓移动,出现了一个暗门。
安王转首冲他们道:“蒋驰他们在下面,请随本王来。”
林庭旭似乎是瞧出来什么,未置一词,跟着安王进了暗门,贺堇春则是微惊,瞧着林洛翎神情自若之态,附耳低语道:
“你来过静安师太这里?一个师太怎么还弄个暗室呢?”
林洛翎摇头道:“女儿并未来过。”
进了暗门后,走了许久,两侧出现石壁。
思及静福寺依山而建,林庭旭和贺堇春便以为是进了山洞之中。
唯有林洛翎在行走时,心思细腻的她发现,他们所行之路其实是一路往下走,只不过斜坡很不明显,暗猜这应该是个地下暗室。
再行不久,前方出现了个四四方方的暗室,静安师太和蒋驰、以及沉音正在喝茶谈事。
见安王带着林庭旭等人来了,纷纷起身。
安王朝他们压了压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一撩袍摆,在正首位落了座。
林庭旭和贺堇春在林洛翎的介绍下,向静安师太行礼问安,静安师太含笑道了句:“阿弥陀佛”后。
和林庭旭说道:“林老爷怎么不记得我了?”
林庭旭这才凝眸细瞧,双眸顿惊道:“你是姚池?”
静安师太颔首,贺堇春和林洛翎都不知姚池是谁,林庭旭却是知晓的。
他早年因奇才而闻名,被德顺帝钦点入京为官,棋琴书画极佳,故而德顺帝时常叫林庭旭入宫与之下棋。
当时安王两岁有余,德顺帝栽培了一批看似宫女,实则个个武功高强的女孩子,假扮宫女保护安王。
姚池就是其中一个,林庭旭知晓此事,也是凑巧。
只因为那日他与德顺帝下棋时,有宫人来禀,说有个宫女名唤姚池,得罪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大怒,要施杖刑处置了那名宫女。
若是个普通的宫女,德顺帝只怕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却在听闻姚池之名后,让他的贴身总管太监云喜去太后娘娘的寿安宫,请寿安宫的掌事姑姑石蜜亲自出面,以太后娘娘之名,将姚池救下。
事后云喜带着姚池来拜谢德顺帝,恰好德顺帝还在和林庭旭下棋。
德顺帝肃声问道:“可知罪了?”
跪在地上的姚池抬首,不卑不亢地道:“誓死护主,若为自保而求苟活,奴婢无颜再见圣上。”
林庭旭没想到这话居然能从一个十岁宫女的口中说出来,不禁多看了一眼。
德顺帝闻言并未生怒,反而笑道:“不愧是姚素之女。”
说罢,便让云喜将姚池带下去领罚。
林庭旭很是纳闷,德顺帝为何要罚姚池。
德顺帝捏着棋子和林庭旭说道:“誓死护主自然无错,但是也要有自保的能力。”
林庭旭恍然,之后便听闻德顺帝重罚了姚池,姚池未能经受得住重刑而死。
那时林庭旭对此事很是不解,德顺帝若要重罚姚池,怎会费力让云喜请太后娘娘宫中的石蜜姑姑出面,将姚池救下。
既费力救下,又怎会处死姚池?
现下思来,德顺帝定是不想因为姚池,而让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生了嫌隙,故而暗中将姚池送出宫,明面却说姚池已死。
不想姚池居然做了静福寺的师太,很显然,那时德顺帝应该就已经着手为安王筹谋未来承袭太子之路。
想到安王这一路并未咳嗽一声,林庭旭顿时心如明镜,忍不住深看了安王一眼。
安王不做解释,而是让他们落坐,随后沉声开口先提及关于林洛翎和离一事。
安王道:“洛翎和朱贤之和离的缘由,与朱贤之和荣淑华私下苟合无关,而是言明洛翎在见到朱敬忠打死蓝婉霜之后,犯了心悸之症,夜夜难眠,心中生了惧怕,愿来静福寺出嫁为尼,此生了却红尘之事。
洛翎既暂时为尼,和离一事便不必出面,由林老爷和林夫人出面去谈便是。
本王已与曹刺史和曹刺史夫人说好,后日他们会将永宁侯和朱贤之请去府上,一会儿林老爷和林夫人回京徐州后,先去一趟曹刺史府,由曹刺史和曹刺史夫人将具体事宜,与你们详说。
本王已修书给父皇,不出一月,永宁侯极其三族,必然会获罪,林夫人让江枫今日唤回粮食铺子的管事和账房,铺中的粮食一粒也不要留,在他们没和离之前,千万不要给粮食铺子送粮。”
听到此处,林洛翎凝眸看向安王,若是前世,即便她与朱贤之和离,当真会来静福寺出家为尼,此生了却红尘。
这一世她却不这样想,亦如安王之前同她私下所言,人活一世,何必拿旁人的罪恶来惩罚自己?为何不顺心顺意为自己而活?
安王冲着静安师太说道:“账本可准备好了?”
静安师太颔首,将账本交给贺堇春道:“林夫人,那两间铺子的南墙角下方有个暗格,你让江管家把这两个账本分别放在暗格之中。”
贺堇春接过账本,凝眸一瞧,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