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敬忠一听林洛翎说两间铺子卖粮的钱,都归永宁侯时,他刚想反驳,衣袖就被周娇灵轻拽了两下。
永宁侯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分那么清楚?”
此一言算是同意接管那两间铺面了,林洛翎在心中冷冷一笑。
如此一来,永宁侯夫妇决口不再提及让她掌家管事的话了。
出了东院,林洛翎冲着周娇灵道:“周姨娘日后管西院,想来要用银子的地方不会少,我一会儿让碧芷给周姨娘送去一百两银子,算是为周姨娘庆贺的心意了。”
周娇灵笑道:“二少奶奶有心了,西院是该换一批婆子和丫鬟,少不得用银子,我也不与二少奶奶客气了。”
林洛翎回之一笑,朝着春阑院走去。
朱敬忠这才问为何刚才周娇灵拽他的袖襟。
周娇灵如实回答:“二少奶奶不是个小气之人,她啊,就是有些个贪玩,心肠不坏,你今日没瞧出来?大哥和大嫂想让她掌家管事,她不想接手,迫不得已才把那两间铺子拿出来说事。
想来她也是听说孟婆子放火烧周全夫妻的事,吓得不敢接手了。
她若想玩,咱们再纵容她玩几年,她也不会亏了咱们,你说呢?”
朱敬忠的绿豆眼滴溜溜一转,赞许道:“你说的对。”
林洛翎刚去春阑院不久,周娇灵下手倒是快,和朱敬忠带着一群婆子来了春阑院。
周娇灵一声令下,命婆子将孟嬷嬷的住处好好翻一遍。
朱敬忠在旁补充道:“但凡值钱之物,都搜出来,孟婆子的衣物一概拿去烧了,省得脏了西院。”
朱贤之听了个满耳,却不敢出正屋多言一字,沉音取了石针,蓝婉霜缓缓睁开了眼,恰好将朱敬忠和周娇灵的话听了个全。
她哑着嗓子,气力不支地捶床道:“我……我还没死呢!他们就如此对我。”
闻声,林洛翎假作惊喜地上前道:“婆母总算醒了……”
林洛翎将永宁侯说孟嬷嬷因为嫉妒周全夫妇,放火烧了周全夫妇的事,一股脑说了出来。
“素日里还真没瞧出来孟嬷嬷是这样一个不知廉耻之人,明目张胆的去纵火烧董嬷嬷,可见她心肠有多坏。
婆母将她留在身边,实在不是个稳妥的事,万一她日后因着一两件事,记恨上婆母,给婆母暗中下药,亦或者是在春阑院纵火,那便不好了。”
沉音在旁适时补刀道:“你婆母好端端的肝肾有衰竭之症,应该就是被下了毒。”
“啊?是什么毒,能让婆母的头发尽数脱落?”
沉音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林洛翎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道:“我去孟嬷嬷的屋中瞧瞧,万一还有剩下的毒药在,姐姐给看看能不能给我婆母解毒。”
头发尽数脱落……
听了这话的蓝婉霜,脑袋“轰”的一声响,大喊着让朱贤之拿镜子给她。
现在蓝婉霜这副鬼样子,比厉鬼都骇人三分,朱贤之迟疑半晌不肯给蓝婉霜拿镜子,出言安慰她,日后头发还能长出来。
沉音冷瞪了朱贤之一眼,一本正经地道:“我是没这个本事,仁德堂的庞大夫也没这样的本事,二公子若觉得我医术不佳,大可换大夫给你母亲医治。”
蓝婉霜闻言,扯着嗓子怒吼,扯动了胸肋骨骨折处,疼得整张脸扭曲得变了形,显得狰狞无比,更骇人了几分。
朱贤之哪肯放沉音离开,挡住沉音的去路,连连作揖道歉。
沉音撂下一句:“我得去给你母亲抓药,再耽搁下去,你母亲别说能活两年了,只怕两个月都难。”
拨开朱贤之,沉音便撩帘而出。
林洛翎在孟嬷嬷的屋中翻箱倒柜好半晌,哪里能找到什么毒药?倒是帮周娇灵带来的婆子,翻出来之前她给孟嬷嬷的那几颗大珍珠。
婆子将珍珠交给了周娇灵。
朱敬忠瞧了,皱眉道:“这么大的珍珠,别说周全了,就是我大哥大嫂也未必能有,孟婆子怎会有的?”
这本来就是林洛翎暗中给孟嬷嬷的,她自然不去接这个话。
故而,朱敬忠便认定为孟嬷嬷暗中肯定为蓝婉霜做了许多恶事,这珍珠指不定是怎么得到的。
原本只是查抄孟嬷嬷的屋子,朱敬忠一声令下,将整个春阑院查抄一遍,蓝婉霜和荣淑华的屋子,也被一群婆子翻了一遍。
林洛翎站在墙下,假作受了惊,冷眼瞧着一群婆子进了蓝婉霜和荣淑华的屋中。
耳边传来蓝婉霜尖锐刺耳的叫声。
林洛翎突然想到上一世,蓝婉霜在地下暗室,踩碎佛珠的声音,声音何其相似。
沉音在旁小声问:“妹妹打算留在春阑院伺候你婆母?”
若是上一世,林洛翎肯定要日夜伺候蓝婉霜的。
可这一世,怎么可能呢?
林洛翎拉着沉音道:“走,我们套了马车出去玩。”
二人趁乱出了春阑院,刚回舒汐阁,便听小厮说:“小姐,严谨来了。”
“知道了。”林洛翎问小厮,“你可见过周全之子周元宝?”
小厮点头道:“见过两次,记得他的模样。”
林洛翎吩咐道:“你快着脚步回一趟林府,和江管家要几个得力的人,去把周元宝给我找到,带去林府,让江管家将他看管起来。”
小厮应是,一溜烟跑了。
严谨很是规矩,站在前院正屋堂内,见林洛翎来了,躬身一礼道:
“见过小姐,这是昨夜送去两间铺子的粮食单子,江管家让我送过来给小姐过目。”
林洛翎接过单子一瞧,道:“粮食有些少,你和江管家说一声,把去年积压在粮库的粮食,再送一百石到铺子里去,铺子刚开业,价格上自然要低着些卖。
告诉江管家,我将铺子暂时交给永宁侯来管,每日卖了多少粮,赚了多少银子,账房出个单子,让永宁侯签字方可,否则次日不再送粮。
若永宁侯问起来,只说这是我父亲母亲对所有铺子定下的规矩。”
林氏哪有这样的规矩?所有的铺子都是月底最后一天进行结算。
严谨是个懂事的,并没有出言相问原因,而是问道:“还请小姐给定个售卖的价,再有,库中去年积压下的粮食很多,每日送去多少给那两间铺子呢?”
林洛翎伸出三指,道:“一石三十钱,每日两间铺子各送五十石,何时卖完,何时歇业。”
“三十钱?”严谨惊色道:“小姐,就算是去年积压下的粮食,别的铺子一石也要卖到一百二三十钱的。”
后面的话,严谨没说,一石三十钱,那岂非跟白送的没什么区别了吗?
林洛翎笑道:“我知道别家铺子粮食的价格,你和江管家说,让他想办法,每日将那两间铺子卖的粮食,再买回去。”
严谨:???
严谨想问,小姐你这是玩啥呢?自己卖粮,自己买?
林洛翎自然不会告诉严谨,她要祸水东流,她已挖好了井,准备填石。
林洛翎淡声道:“你只管去和江管家说,他是个明白人,知道怎么做。”
(备注:本文一石=15公斤,一两银子=1500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