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朱敬忠迈着小短腿跑到了周全的院子,瞧见被打死的孟嬷嬷,也看见他哥揪着周全的衣领。
再一瞧永宁侯夫人紧握着染血的木棒,恨到极致冷凝着周全。
他也明白过来,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愤怒和仇恨的原因是什么了。
董嬷嬷也不是个傻的,跌坐在地,怔愣了片刻,立刻爬到永宁侯夫人的脚下,攥着永宁侯夫人的裙摆,哭诉道:
“夫人,我自幼就跟着你,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呀,就算是我死,也绝不会做出一星半点背叛你的事儿。”
说着,董嬷嬷颤着手指,指着周全道:“我若知道他和西院的孟婆子苟且,我早和他大闹了……”
董嬷嬷的话还没说完,永宁侯夫人抬脚踹在了她的胸口上,冷瞥了她一眼,和永宁侯道:“将他们带去云芳院吧。”
永宁侯明白永宁侯夫人的意思,命令小厮将周全和董嬷嬷绑了,押去云芳院。
董嬷嬷熟知永宁侯夫人的性子,拼命挣扎地喊道:“夫人,你相信我,我也是被蒙骗的呀,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
永宁侯夫人罔若未闻,提步朝云芳院走去。
永宁侯沉声和朱敬忠说道:“你也一同去云芳院听听吧。”
见此,隐在暗处的碧悠和碧芷附耳商量了下,碧芷去云芳院,看看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如何处理周全和董嬷嬷。
碧悠则是先回来将已发生的事,禀告给林洛翎。
林洛翎听罢,问道:“蒋小世子人呢?”
碧悠回道:“蒋小世子放完火,披着孟婆子的衣服朝云芳院跑了,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了。”
林洛翎刚皱起了眉,便听后窗极其轻的响了一声,侧首一瞧,蒋驰跃窗而入,轻摇着扇子道:“妹妹在找本世子?”
林洛翎见怪不怪地先朝蒋驰抬了抬手,示意蒋驰且先坐下等会儿。
蒋驰一撩袍摆,在沉音旁边坐了下来。
林洛翎又问碧悠:“孟嬷嬷既然被打死了,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可提及如何处置她的尸身了吗?”
碧悠答道:“未曾说,留了一个小厮在周全的院子,看着孟嬷嬷的尸身。”
林洛翎了然一笑,吩咐碧悠道:“你将孟嬷嬷被永宁侯夫人亲手打死的事,悄悄告诉给周娇灵,告诉她,若我没猜错,半夜的时候,朱敬忠会拎着孟嬷嬷的尸身去春阑院。
她是个聪明人,后面的事,她应该能想到。”
碧悠领命而离。
房门阖上,林洛翎给蒋驰斟了盏茶,笑道:“哥哥辛苦了。”
蒋驰哼笑道:“你这声哥哥肯定不是白喊的,说吧,让本世子为你做什么事?”
林洛翎也不和蒋驰客气,伸出两指,道:“想请哥哥帮我做两件事。”
蒋驰端起茶盏道:“你说来听听。”
林洛翎说的两件事,其一是让蒋驰和安王说一声,寻一处三进三出的宅院,与那两间铺面一样,明面是过市,实则是市租,租期为三个月。
另一件事则是,既然京徐州的工匠,眼下都被曹刺史叫去给安王修宅院,大皇子晋王的琼楼玉阁日后也得修缮,与其让旁人赚修缮的银钱,还不如让蒋驰说服安王,这钱由她来赚。
蒋驰笑问道:“妹妹似乎不缺那点银钱吧?”
林洛翎也不藏着掖着,回道:“自然不缺,不过是想效仿哥哥你的做法,借二皇子的手,为我杀个人罢了。”
“杀谁?”蒋驰微微眯了眯眼。
林洛翎脱口说了个名字,“元宝。”
蒋驰眼皮都未曾眨一下,一口应下。
随后,他道:“你拜托安王殿下给你找刘柏的事,安王殿下让本世子告诉你一声,刘柏就在他的手里,你什么时候需要,知会一声,本世子亲自将刘柏交到你的手里。”
林洛翎有些惊讶地问:“你那日不仅给天香楼和琼楼玉阁放了火,还捉了刘柏?”
蒋驰颔首道:“本世子猜到刘柏对你有用处,所以,那日他刚从琼楼玉阁出来后,本世子便将他捉住,交给安王关了起来。”
林洛翎道了句:“原来如此。”
随即,听蒋驰不疾不徐的和她说,陈郡守不日便会被定死罪,妻妾子女会被流放。
话虽未明说,林洛翎却明白蒋驰特意说这件事,意味着陈郡守的妻妾子女在流放的途中,一个也活不成了。
没了正经事,蒋驰轻摇着风水扇,起身道:“太晚了,本世子该回去了,翎儿妹妹也早点歇着吧。
无需等碧芷回来和你禀报了,依照本世子对永宁侯的了解,今夜他一定会杀了那对夫妻的。”
林洛翎认同蒋驰所言,管家周全和董嬷嬷肯定是活不成了,只不过她想知道的是,当年朱贤润的死,是不是蓝婉霜和周全合谋而为,周全究竟知道蓝婉霜干了多少恶事,会不会把蓝婉霜供出来。
如果蓝婉霜干的那些恶事,周全都知道的话,并将蓝婉霜供出来,以朱敬忠的性子,现下没了蓝氏两姐妹给蓝婉霜做依靠,朱敬忠定然会打死蓝婉霜。
这才是她为什么要让永宁侯捉住周全和孟嬷嬷私通,而不是捉住周全和蓝婉霜私通。
以永宁侯的性子,如果当场捉住周全和蓝婉霜私通,是不会当场将蓝婉霜打死,而是会听蓝婉霜辩解。
蓝婉霜和周全只会认下私通之罪,最多会被朱敬忠一纸休书赶出永宁侯府,之后永宁侯暗中杀了周全了事。
如果捉住的是孟嬷嬷和周全私通,就算孟嬷嬷是蓝婉霜的贴身婆子,也是个下人,永宁侯想都不会想,就会当场打死孟嬷嬷。
如果周全今夜供出蓝婉霜,林洛翎很想知道,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在得知,朱贤润并不是朱敬忠害死的,而是蓝婉霜害死的,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如果周全再供出蓝婉霜给永宁侯和朱敬忠,一直服用雷公藤提纯的药物,导致他们兄弟俩此生不能孕育的事,又会是什么表情。
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事,都会让朱敬忠怒极打死蓝婉霜。
而永宁侯在得知他不能孕育子嗣之后,荣淑华的存在,就会成为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势必会想办法找到荣淑华的孩子,收养在膝下,将荣淑华暗中杀了。
只不过,能不能如她的愿,她也不得知。
所以,在蒋驰离开后,林洛翎一直静静坐在房中等着碧芷回来。